死了十几个伪军,伤了十几个伪军,?路的倒霉鬼也送了命,眼前的损失并没有使鬼子大动肝火,伪军而已,这能算损失么?鬼子认为这支八路肯定是情报中那支掩护百姓的一个连八路,打了一个小埋伏便兔子一样反向往北跑了,这是想牵皇军鼻子吧?当时距离这些八路最近的是伪军,可惜他们这些怕死的没能在第一时间追击,没多久便失去了八路的踪迹。迹象显示八路好像一直向北奔牛家村了,不过鬼子和伪军都不觉得八路会真往北跑,因为那不合常理。于是在这片方圆细细搜索了一阵,一无所获,白白折腾了一下午。没了轻车熟路的向导,又耽误了这么长时间,想在太阳落山之前赶到目标地点绝对不可能了。夕阳下,黑乎乎的田垄间到处是燃烧过后的灰烬,好像大片大片的黑土地,围拢在一片仍未烧尽的废墟周围,这里是过火后的牛家村。迎着偶尔弥漫过的烟,闻着焦糊的味道,踩着黑色灰烬,九排小心翼翼进了村。“三班警戒。各自生火做饭,抓紧时间休息。”站在水井边的胡义下达命令,这种情况下点多大的火都没人在意,在荒山里这几天没吃过一口热东西,没想到理想能在这里实现,即无奈又欣喜。后来夕阳一点点消失在山后,苍穹逐渐暗淡,转入黑暗,只剩下废墟里几堆火在闪。火光周围,战士们或坐或卧,捧着饭盒里的热粥,喝着,舔着,脏脸上洋溢出浓浓的满足,开始精神饱满地谈论着下午的战斗,各自吹嘘着干掉了多少个敌人,如果把他们吹嘘那些数字凑在一起,伪军起码被打死了两个连。挨着井口不远就有一堆篝火,小红缨,罗富贵,吴石头,李响,徐小,胡义六个人凑在这里,九班的地盘。篝火噼噼啪啪响,罗富贵咒骂着鬼子饭盒不够大,用木棍挑着他自己的饭盒架在火头上,又开始就着井水煮他的第三锅米。“死骡子你有完没完?我告诉你们,他要是吃光了自己那份粮,谁都不许救济他,你们听到没有?”小红缨朝周围嚷。“怪得了我么?天天啃馊馍馍,啃得我差点把牙都吃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罗富贵无所谓地嘀咕着,瞪着熊眼盯着火上的饭盒看,咕嘟咕嘟的米香开始飘散出来,让这熊忍不住又要陶醉:“嗬——这个香!”“狐狸,你怎么不说他!”“没事,粮食还会有的。”胡义盘腿坐在火光里,摆弄着那块怀表,银外壳偶尔闪亮。“田都烧光了,哪里有?”“估计……半夜就有了。”怀表又一次合上,在大手里翻转,被摩挲。连李响和徐小都抬起了头,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敌人总不能抬着伤员在山里转吧?是不是得有人把他们抬回来啊?牛家村是回来的第一站,是不是得来这休息休息?我估计,半夜能到。”火边众人终于醒悟,只有吴石头不解,眉毛拧成了疙瘩,认真考虑了半天,突然问:“伪军能吃么?”“……”想象到了什么,让一对小辫麻酥酥地一哆嗦:“臭傻子!你更烦人!非逼着我给你开窍!我让你说!再说!说!”……月朗星稀,夜已深,风里透着阵阵凉。几支火把间隔着,隐约照亮了一支队伍,自南向北走出山间。担架上的伤员偶尔呻吟,抬担架的伪军步履蹒跚,路又不好走,疲惫得呼哧带喘,有些伤员是能走的,被扶着搀着,在夜色里艰难地挪。当那片废墟村子隐约出现,这支疲惫队伍仿佛忽然间有了点力气,全然不顾废墟里尚有几点火光。看看井口边的篝火还在幽幽燃,当先的伪军回头道:“排长,有人在前头进过村。”“不是皇军就是友军,你操哪门子闲心!哎呀我这脚……他娘的,还不赶紧打一桶水?想渴死老子吗”一个排伪军和十几个伤员,稀里哗啦歪倒在废墟间,几堆篝火都还未熄灭,省了他们的麻烦,就近找些能烧的往里添,吹吹扇扇一会儿间火光再次熊熊,立刻温暖了这些疲惫的人。伪军排长守着井口最近的火边坐下来,摘了帽子拧开几颗扣,刚想吆喝手下伺候弄些吃的,忽听附近有伪军叫嚷:“哎?哎哎?你谁啊?”转头向声音方向看过去,残垣断壁的阴影里正在走出一个人,随着距离接近,火光渐渐照亮了一双日式军靴,不紧不慢地迈着,匀称的绑腿打得很讲究,不过……是灰色的,而非黄。随后背着驳壳枪的灰军装出现在光里,被厚实的牛皮武装带束隔出坚硬的线条,灰色的军帽上仅仅钉着两颗黑扣子,简洁得有一种别样感觉,帽檐遮挡了眉,但可以看到一双细狭的眼,不斜视,无表情,只顾着向井边的篝火走来,留下了一路淡淡的冷。这是个八路!他是八路!所有的伪军全都看懂了,居然没人敢第一个叫出来,只剩下紧紧攥着枪发呆。伪军排长的心中如万马奔腾,他知道弟兄们在等他一声令下,可同时他也知道来者不善,扛枪多年的他现在终于感觉到这废墟周围的深沉感,夜很黑。晚了,现在想什么都晚了!“你说了算?”八路停在火边,朝着呆若木鸡的伪军排长淡淡问。试图与那双细狭对视,仅仅几秒钟后便觉得脊背上已经透出凉,终于低下头看火,明明是烘烤着脸,偏偏还是感觉不到热。“说话。”声音不大,语气平平,满场人反而一激灵。伪军排长呼出一口长气,颓丧答:“你说了算。”稀里哗啦一阵轻响,枪口全部无力垂下。八路左右环顾,没见到英雄好汉,于是在这篝火边坐了下来,随手扔进一块柴:“这火是我的。”伪军排长仍然垂着头:“留条命行不行?”“好吧。”苍白的脸上终于感受到了篝火的温暖……[三七中文手机版m.37z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