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楼里,云极在闭目沉思。头发稀疏的陈老则在翻着眼皮,满脸的不屑,道:“古有曹植七步成诗,今有棋道无名大师七步复局,真想开开眼界,可别是个不自量力的,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可就丢人喽。”听着这位陈老的冷嘲热讽,云极笑了笑,淡然道:“我有名字,叫云极,记住了这步棋,车六进一。”道出名字的时候,云极对着那位陈老,而说棋的时候,他却看向红脸老者。说完车六进一,红脸老者恍然大悟,道:“对啊!我正想着刚才如果不走车六退二的话,好像还有翻盘的机会!看来你懂得盲棋啊。”“他懂个屁!随便说一句你就信呐,自己多大岁数了心里没点数么!”陈老一句话噎得红脸老者的脸更红了。“复局结束,这盘棋,你输了。”云极看着陈老,道:“其实还有件事想告诉你一声,现在看来不用了。”“什么我就输了?你复原什么局了?来来来这有棋子,你把我们刚才的棋局摆上,光说不练假把式!”陈老将桌子下的棋子纷纷拿出,让云极摆棋。云极略感失望,道:“原来你不过如此,既然听不懂我刚才说的话,那就算了。”一句车六进一,云极已经交出了答卷。可惜,人家这位精通盲棋的陈老,连看看答案的耐心都没有。不在耽搁,云极转身要走。内药局的药材应该准备得差不多了,和两个老家伙浪费时间,实在没意思。“等等!”陈老唤住了云极,语气不善:“刚才你要告诉我什么事,说出来,我这人有强迫症,听不得半句话,要说就说完整。”“你真想听?”云极道。“废话!不想听我叫你做什么,快说,我还熬药呢。”陈老不耐烦的说道。“刚才想告诉你的就是,你的药,快糊了。”云极说完对方先是愣了愣,接着窜了起来直奔药壶。“不用管你的药了,刚才是快糊了,现在,已经糊了。”等陈老冲到药壶近前,身后传来云极好整以暇的声音。顾不得烫手,这位陈老直接将药壶从火炉上端了下来,小心翼翼的打开盖子,用勺子尝了尝,闭着眼睛又品了品。“火候没错啊!怎么又失败了……”陈老哭丧着脸,捧着他的药壶,左看右看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药材也对啊,熬药的水更是鸦池玉井的灵泉水,怎么可能又失败!”陈老懊恼了起来,脾气看来还不小,说着说着举起紫砂的药壶就要摔,比量了两下,好像心疼药壶又给放了下来。见他如此懊恼,那位红脸老者站了起来,劝道:“消消火,以后还有机会,总会成功的。”“能消火就怪了!不知道这一壶药多少钱么,心疼死我了,怎么又失败了啊,哎,到底哪里出问题了,按理说不可能啊。”陈老抱着药壶唉声叹气。“药材再贵,又不用你出,该多少钱我龙家给得起,我都没说心疼钱,你倒先心疼上药材了。”红脸老者姓龙,看样子身家不菲。“我是心疼钱么!我是心疼药啊,钱没了能赚,药材用尽,有多少钱也买不到啊。”陈老这句话说完,一边的龙姓老者那张红脸顿时就白了。“别急龙老头,药还有点,我早就让人采购去了,世界那么大,什么药材买不到是吧,呵呵,呵呵。”陈老知道自己说多了,急忙改口安慰起红脸老者。听这两人说话,云极明白了原委。看样子是那红脸的龙姓老者来求药,而陈老一直熬制不出,随着熬药的材料消耗,以后能否买得到材料都在两说。“你取的,是井华水?”云极听得有趣,不由得问了一句。“行啊小鬼!还知道井华水。”陈老有些诧异,重新打量了一番云极,道:“凡煮汤者,当取井华水,这是药道至理,药王孙思邈留下的经验之谈,我怎会不知。”井华水,指的是当天清晨第一次捞取的井泉水,中医认为此水味甘无毒,最易入药,有安神之效。“我不仅取的井华水,还是千银寺玉井里的井华水!鸦池玉井可是灵泉,闻名全国的泉眼!”为了强调自己用的泉水是最好的泉水,陈老跳着脚大呼小叫。“鸦池玉井,银山市的名胜地,已经是最好的泉水了。”一旁的龙姓老者点头说道。“煮汤即取井华水,这句话没错,但是所需的药效不同,怎可一概而论。”云极瞥了陈老一眼,道:“煎药之法,水最关键,江河湖泊,井泉池洼,就连酒水都可用来煎药,阁下既然姓陈,应该是扁鹊药局的老东家,你们师门,就没传下来用水之道么。”云极这句话一说,陈老的脸上顿时一阵红一阵白。孙思邈是一位令人敬重的道家医者,一心致力医学,一生救人无数,甚至传说此人是真正的修行者,陆地神仙,高龄一百四十二岁才辞世。孙思邈固然有药王之名,但是扁鹊药局的传承毕竟不是孙思邈,而是神医扁鹊。被质疑传承,对陈老这种隐世的高人来说最难接受,偏偏他无法反驳。人家说没错,他陈家虽然是扁鹊传人,但是没学到用水之道。“你懂这么多那你说,我应该用什么水煎药!”陈老也不要脸面了,跟一个大学生耍起了赖皮,拉着云极不让走。没想到这老头如此无赖,云极无奈之下只好说道:“告诉你也行,你该用无根水煎药,而非井华水。”“无根水?”一旁的龙姓老者可没有小瞧云极的样子,而是认真的听着,只是听不懂什么是无根水。“雨水煎药?太离谱了吧!雨水那么脏,能喝么!”陈老倒是清楚何为无根水,但他并不相信云极。“雨水从天而来,洗刷大地尘埃,若想助药驱毒,自然以无根水熬制的药效最好。”云极给出了用雨水煎药的缘由。“你怎么知道是驱毒用的!”两个老者几乎异口同声的惊呼了起来,尽管之前百般不信,那陈老此时也变得将信将疑。“当然是闻出来的,早说了你的药糊了,那么呛人的味道,你自己闻不到么。”云极说着推开挡路的陈老,扬长而出。出得木楼,口中吟道:“马听长歌,牛闻琴瑟,棋篓两个,搏人一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