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香姑娘,漱玉阁有几个班头?”“就一个,只是他叫李乐,不叫李忠啊。”李沐心中一动,莫不是这人在此叫李乐,然后在手下面前叫李忠?闻香又说道:“李乐与掌柜的好象关系不一般。”“掌柜?”闻香有些扭捏道:“就是方才与官爷说话的女子。”李沐恍然,笑道:“原来是她。她可不是掌柜,是老鸨吧?”闻香有些难堪了,立起柳眉冲李沐一瞪,道:“官爷或许不知道,其实柳大姐也是个苦命人,还请官爷法外开恩。”“她叫什么?”“这不知道,但楼里姐妹们都叫她柳大姐。”李沐点点头道:“你放心,我此来只为李忠,没想为难任何人。你是怎么知道她与李乐关系不一般的。”闻香脸有些红了,她吱唔道:“小女子好几次发现柳大姐……与他共处一室。”李沐明白了,不再追问。“那就烦请姑娘指认。”闻香低着头不答话。李沐心中一想,明白她的心思,道:“闻香姑娘如果害怕贼人报复,我可以为姑娘赎身,之后姑娘爱去哪全凭自己心思,如何?”闻香抬起头,感激地看了李沐一眼道:“小女子早已家破人亡,无处可去了。”李沐这下犯难了,李家庄倒不是没有容纳闻香的地方,可自己一个十岁孩子,领一个出身青楼的女子回家,这叫什么事?一时也犯难起来。闻香在漱玉阁早已练就了一番察言观色的本领,一见李沐神色,便猜到了李沐的为难之处,她突然抽泣道:“官爷要小女子指认贼人,小女子理当从命,至于之后如何,小女子也不敢去想,就算是有闪失,也是小女子命该如此。官爷,咱这就走吧。”闻香话是这么说,可底下的脚却纹丝不动。李沐是初哥,哪经历过这种阵仗?看着闻香梨花带雨、嘤嘤哭泣,大男子的心思立时表露无异。“闻香,你若真没去处,我倒是有个地方,离这不远有个一杯倒酒楼,我与酒楼掌柜有些交情,帮你赎身之后去那成不?”闻香闻言眼中一亮,问道:“官爷是说那个专卖白酒的酒楼?”“正是。”“可小女子不知道去那能做些什么?”李沐头有些大,想了想道:“如果姑娘信我,我保姑娘一定安排妥当就是。”闻香闻言破涕为笑,应道:“小女子谢过官爷。”“那现在可去陪我指认李忠了吗?”“哎,小女子这就随官爷去。”二人联袂下了楼去,让那些计算时间的闲人们大失所望。这也太快了点吧?不想闻香跟在李沐身后,突然指着一人,对李沐喊道:“官爷,他就是李乐。”李沐闻言大喝一声,“拿下。”这时,那叫李乐的眼见身份暴露,随即长身暴起,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喝道:“兄弟们,与他们拼了。”说完直向门口护卫营士兵攻去。与他一起的那伙人也同时发动。那中年女子柳大姐都哭出了声,嘶声喊道:“李郎,不要哇。”说时迟,那时快。护卫营士兵仗着铠甲护身,不闪不避,愣是用胸口顶住刺来的剑,将李乐挡了下来。而闻风而动赶来的护卫一涌而上将李乐制服,捆绑起来。至于李乐身后的同伙,可怜连武器都没有,被士兵们迅速制服。李沐见状心中大定,走上前去看着这个不知道叫李忠还是李乐的问道:“李忠?”李忠知道在劫难逃,索性光棍一点,答道:“正是李某。”李沐伸出手指点点道:“那就是了。来人,将堂中所有男子一齐带走。”“喏。”可就在这时,突然一个声音响起:“沐弟救我。”李沐回头一看,见士兵们正按着一个还未及冠的少年男子准备捆绑。李沐上前低头一看,不认识啊?遂问道:“是你喊我沐弟?”那少年男子都快哭出来了,哽咽道:“是我,是我。”“你是谁?”那少年男子左右一顾,求恳道:“沐弟,还望借一步说话。”李沐心想,敢在这时候叫自己沐弟的,恐怕还真有些来头,于是目光一示意,让士兵退下。那少年男子见士兵们退远了,方才拱手道:“在下长孙涣,经常听父兄提及沐县子,夸赞沐县子是少年英雄,也知兄长与沐县子兄弟相称,情急之下叫出沐弟来,还望不要见怪。”李沐这下也有些蒙,知道女票客里肯定都是些非富即贵的二世主,才让他们报名取保散去,不想还留下了这么一个。李沐道:“那你方才怎么不离开?”长孙涣苦笑道:“家规森严,愚兄留宿伎楼,哪敢留名?”李沐明白了。长孙涣眼见李沐的眉头皱起来,还以为李沐不肯放他,赶紧道:“沐弟,今日千万通融,行个方便,放愚兄一马。对了,舍妹也是对沐弟赞赏有加……。”李沐闻言瞬间想起那个曾经惊鸿一瞥的倩影,心中一荡。“去吧,下次别再来了。”长孙涣闻言大喜,拱手道:“沐弟高义,愚兄铭记在心了。”说完一溜烟地跑了。李沐看着他的背影摇摇头,心道都说龙生九子,各不相同,这厮与长孙冲那就如两种人。回过头来,向闻香招了招手,“随我来。”闻香大着胆子跟随李沐向外走去,走过中年女子柳大姐身边时,中年女子突然开口道:“官爷,你捉拿贼人也就是了,为何还拐带我楼中姑娘?”李沐停下了脚步,回头晒然一笑道:“还会开口啊,我还以为哑巴了。”柳大姐此时已经镇定下来,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说一切都无用了,“官爷可知道,你现在看起来威风,可没多久,你可能比小女子还不如。”在柳大姐看来,事实确是如此,李沐就算有是再大的能耐,遇到漱玉阁的主人,恐怕也就如鸡蛋碰石头的下场一般。李沐没有与她一般见识,转移话题道:“不说这些没用的,我现在只问你要闻香的卖身契,本官也不白要,你开个价吧。”柳大姐冷笑道:“怕是官爷出不起。”李沐道:“怎么开价是你的事,出不出得起是我的事。”柳大姐道:“好。这么说吧,闻香是漱玉阁的顶梁柱,官爷若是要替闻香赎身,那就取一万贯来。”这话一出,连边上闻香也动容了,她大喊道:“柳大姐……。”柳大姐闻声看向闻香,有些不忍道:“闻香啊,这么些年了,你还这不知道这些当官的嘴脸么?大姐不是故意为难你。”闻香有些后悔,她哽咽道:“柳大姐,我……我不是想害你,这位官爷是好人……。”柳大姐道:“妹子,姐不怪你,今日之后,你我便是路人。”不再理会闻香,柳大姐转头对李沐道:“官爷考虑得如何了?”李沐晒然一笑,道:“不贵。这一万贯我出了。不过一万贯的份量想必你也知道,谁也不可能随身带着。这样吧,我书写一份字据让士兵拿着,你派几人一起去李家庄取,为何?”柳大姐有些惊讶,一万贯,以这时的物价水平,足够几十户人家过一辈子了。所谓万贯家财,可那只是说一个人的身家,真要拿出一万贯现金来,却着实不易。达官贵人在漱玉阁可以为她们花费几十、上百甚至上千贯,但不代表着愿意花万贯替她们赎身。李沐这时已经让士兵取来笔墨,刷刷刷地写了起来,“见字即付一万贯”,写完之后署上大名,然后交给士兵道,“回去交给李将军。”“喏。”李沐想了想又另写一张,“今使闻香持信而来,望妥善安顿。”写完折起,交给闻香道:“你持此书去找方才我说的去处,会有人安顿好你的,不必担心。”闻香方才柳大姐说的还让她起了疑心,这时已经相信李沐是真要替她赎身,于是既羞愧又感动的泣道:“官爷大恩,小女子铭记在心。”说着就跪在了地上。李沐上前将她扶起,说道:“你且再呆一会。”转过身来,对柳大姐道:“现在可以将闻香的卖身契取来了吧?”柳大姐深深地注视了李沐一眼,转身去了楼上。一会,柳大姐下来了,将一卷契纸递给了李沐。李沐打开一看,确认没错,转手递给了闻香。闻香大愕,不敢接。这连柳大姐也愕然了。李沐见闻香不接,硬往她手里塞。闻香快哭出来了,泣道:“官爷这是何意?莫非是嫌弃闻香,那又何苦替闻香赎身?”李沐也蒙了,这说得好好的,怎么就不收卖身契呢?倒是柳大姐见多识广,猜到了什么,出言道:“官爷,按理说你替闻香赎了身,她就是你的奴婢,你不收卖身契反而还给她,那就是不想收留她,何苦呢?”李沐有些明白了,想了想道:“闻香姑娘,你放心,我的手书已经在你手上,你尽管去就是。至于这卖身契嘛……来人,取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