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李沐转向长孙无忌道:“司空熟知大唐律?”“老夫自然知晓。”“敢问以沐神机卫将军的军阶,可配置亲卫多少人?”“一百五十人。”“所以嘛,昨日我就向太子殿下当面澄清过了,我只是带亲卫上司空府向你讨要常玉而已,何来发兵攻打司空府一说?”长孙无忌没有反驳,只是冷笑不语。李沐又道:“司空所说的第二罪,包庇逆犯。沐不知道司空以何给常玉定谋逆罪?”长孙无忌道:“常宝是李建成亲卫,便是谋逆罪。”“那就奇怪了,据我所知,陛下贞观二年,追封李建成为息王,追谥号“隐”,又以王礼改葬。既然息王是陛下钦封,不知道司空所言常玉的谋逆罪从何而来。”李沐此话一出,满殿皆惊。这可是犯忌讳之事,被李沐如此拿到朝堂上公开说,还是李世民登基之来首次。长孙无忌却无法反驳,他看了一眼李世民,见李世民面色古井无波,只能向李沐恼怒道:“那你要挟老夫,总是事实吧,当时太子也在场,当可为老夫作证。”李沐转身朝李承乾拱手道:“敢问殿下,臣昨日如何要挟司空了?”李承乾犹豫了一下,皱眉道:“你昨日确实要挟司空,讨要常宝此人了。”长孙无忌听了冷哼一声道:“李沐,你还有何话说?”李沐道:“我当然有话说,方才就已经说了,常宝并非逆犯,他只是息王生前亲卫,却自小与我有恩,他无辜被司空抓去,我上门讨要,人之常理。与要挟二字何干?敢问司空,若换作是你,亲友落难,你难道置之不理吗?”长孙无忌没料到李沐如此难缠,一时找不出反驳的话来,只能转向李世民道:“请陛下圣断。”李世民却问李沐道:“司空方才所列举四罪之中,还有顶撞太子之罪,你如此自辩?”李沐一副无辜状,转向李承乾问道:“敢问殿下,我昨日顶撞殿下了吗?若有,请太子说出沐哪句话顶撞太子了?”李承乾哪记得,再说李沐当时也并没有顶撞,李承乾摇摇头道:“顶撞倒是称不上,只是有些无状罢了。”李沐转向长孙无忌,一摊手道:“司空所说四罪,沐一概不认。”长孙无忌朝李世民道:“陛下,李沐巧舌如簧,这是狡辩。臣请陛下拿下李沐,以国法治罪。”李世民脸上还是没有表情。而此时,许国公高士廉出列奏道:“臣以为司空虽然言过其实,但李沐心性顽劣,也是事实,臣请陛下训诫、教诲,以观后效。”高士廉的话让许多官员不解,他的话磨棱两可,既指责了长孙无忌小题大作,也为李沐定性为心性顽劣,这可是两种性质的事,心性顽劣只是品性问题,而长孙无忌的指控却是谋逆的刑事问题。更让人不解的是,高士廉最后还将问题推给了皇帝,让皇帝训诫、教诲,固然皇帝收了李沐为义子,可现在是大是大非的时候,在场的官员,还有谁没听到了李沐身份的消息?只是现在还没人主动点破罢了。关键是,高士廉还是长孙无忌的亲舅舅,可话中之意却没有帮着长孙无忌。那他的言语就让人琢磨不透了。不仅是在场官员们琢磨不透,连长孙无忌也想不通啊,他甚至怀疑高士廉是不是老糊涂了。亦或者,是不是高士廉还在以为李沐与自己交好,没有得到李沐身世的消息?长孙无忌有些后悔,昨夜应该去高府与舅父通个气的。这时,宋国公萧瑀出列奏道:“启奏陛下,臣以为司空长孙无忌弹劾开国伯李沐,攻打司空府、包庇逆犯、要挟司空、顶撞太子四宗罪,其关键之处在于,是否认定常宝是逆臣。如果认定常宝是逆臣,那李沐四罪皆可认定,反之,常宝无故被擒,李沐为其出头,人之常情,罪名自然不成立。”萧瑀的话,引得大部分官员暗暗赞同,他们现在心里都暗暗焦急,皇帝啊,你倒是先定个性啊,那我们也可以顺水推舟,不是吗?可让人失望的是,面对宋国公萧瑀的谏言,李世民依旧不动声色。李沐开口道:“常宝是不是逆臣,其实贞观初陛下就已经有了明确旨意,从犯不究,凡有再议建成从属谋逆者,以诬告罪论处。”此言一出,殿中心有顺势而为者,皆打消了念头。李世民当初为平定人心,确实下过此令。而就在这时,长孙无忌开始真正的进攻了。“李沐,休要再花言巧语,阻碍圣听,陛下是说过从犯不究,可并没有说过不究主犯。”李沐转向长孙无忌脸色平静,没有说话,他知道,这一刻,要来的总会来。长孙无忌从怀中掏出一页纸来,擎在手里,冲李沐阴狠地一笑,然后大声道:“启奏陛下,臣有证据证明,李沐是首逆李建成之子,臣手里所持,便是常宝亲手画押的口供。”满殿哗然,虽说昨夜坊间,谣言满天飞,可毕竟是谣言。如今长孙无忌当殿指证,还信誓旦旦地说握有实证,这就截然不同了。十一年了,第一次确实听闻李建成还有子嗣,这个消息,让满殿官员大惊失色。这时,李世民终于开口了,“呈上来。”长孙无忌将手中口供,交于前来转呈的太监。李世民扫视了一遍,将口供放在案上,转向李沐,沉声问道:“李沐,你还有何话说?”李沐听到长孙无忌说有常宝画押的口供时,心中已有了不好的预感,常玉怕是凶多吉少了。以自己对常玉人品的了解,他绝不会是个出卖自己的人。况且,常玉就算怕死,也明白只有咬死不认,才能活命的道理,如果出卖了自己,自己一死,他岂有能活下来的道理,所谓倾巢之下,安有完卵?既然长孙无忌有了手中口供,那只能说明常宝遇害了。而长孙无忌手中的口供,必定是伪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