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房玄龄看到这里,再也忍不住了。朝廷如果经此大变,恐怕元气大伤。而李靖的话,更让他心中一动,他知道李靖不是个随口妄言之人,既然他敢当众说是奉旨行事,自然有他的道理。于是出列奏道:“臣请陛下息怒。此事尚未定论,请陛下先放了三位国公和李沐,待事情有个定论,再定罪不迟。”李世民这时也回过神来,真要一口气将这三人拿下治罪,恐怕整个天下就乱了。甚至,李世民不确定,一夜之间,长安会不会再起燃起战火。刚好房玄龄送上一个台阶,李世民岂有不抓住之理?于是李世民道:“那就依中书令所言,朕暂且放了他们。”此话一出,武士们皆收手而退。长孙无忌急了,他上前一步,正要向李世民谏言,却被房玄龄怒目逼退。而此时,刚被武士松开的李靖,竟强硬地上前一步,奏道:“臣请陛下下旨,册封李沐为嗣王,以安朝野之心。”李世民大怒,自己刚想息事宁人,却被李靖如此相逼,他站起身来,刚要再次喝令武士将李靖拿下。此时,秦琼紧跟李靖,奏道:“臣请陛下下旨,册封李沐为嗣王,以安朝野之心。”李世民气得手指乱抖,指着李靖、秦琼,说不出话来。让长孙无忌想不到的是,在李靖、秦琼二人之后,魏征上前道:“臣请陛下下旨,册封李沐为嗣王,以安朝野之心。”尉迟恭、程咬金犹豫着对视一眼,往后退了下去,对他们来说,需要的是维持现状,而不是要为李沐争什么嗣王的爵位。“臣等附议。”有数十个排在队列靠后的官员站出来奏道。长孙无忌猛地回头看去,这些品阶低的人之中,甚至有自己麾下的亲信,长孙无忌蒙了,他自然知道这些是什么人,这些人的背后是五姓世家啊。什么时候,五姓也与李沐站到了一起?长孙无忌突然感到自己被孤立起来,他感到无比的恐惧。李世民此时与长孙无忌一样,感到从心里冒出的无助感,他颓丧地一屁股坐回龙椅,虽然心中愤怒,可局势已经到了即将失控的地步,容不得他姿意妄为。杀李沐,本不是他的初心,可李沐当殿承认是李建成之子,触碰了他的逆鳞。可如今逼三公,两大将军相逼,李世民感到今日杀李沐是不可能了,区区一个李沐,不值得他拿着江山去赌。李世民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开口道:“既然诸公都如此说,那朕就……。”“且慢。”李世民大怒,今天喊“且慢”的人太多了,现在又是谁?等眼睛扫去,这才发现这次是长孙无忌喊的“且慢。”于是李世民硬按捺下性子,想听听长孙无忌能说出些什么?长孙无忌大喊“且慢”之后,心中却是无底,他只是冲口而出。想到自己一番布置,最后竟落下这么个结局,心中的懊恼之意,已经沮丧得了极点。可他不甘心如此,长孙无忌冲着李承乾一而再,再而三地施眼色。无奈李承乾却不理会他这茬。在李承乾心里,今日的朝斗本就不是他的战争,只不过是看在长孙无忌的面子上,和对李家庄中天雷的垂涎。可到这个时候,李承乾已经明白,胜利的天平在哪了个方向,他岂会冒着得罪殿中这五大巨头的风险,去为长孙无忌说话。开玩笑,这五人手中的军队,如果集结起来,足以与父皇手中的军队分庭抗礼,就算加上自己手中的东宫卫率,也是杯水车薪。所以,李承乾聪明地选择了两不相帮,两不得罪,做只将头埋进沙里的驼鸟。长孙无忌只能自己亲自上阵,他奏道:“陛下万万不可册封李沐,李沐的身世尚且存疑,如果册封错了,岂不贻笑天下?”李世民这是久旱遇甘霖啊,连忙道:“辅机所言甚是。”可李靖却不放过长孙无忌。“司空此话让某很不解,今日朝会,司空全力指控李沐是息王之子,并一力怂恿陛下将其以逆臣之罪惩处,如今却道李沐的身世存疑,否认李沐是息王之子,用意何在?敢问司空,现在你又有何证据证明李沐不是息王之子呢?”满殿的目光射向长孙无忌,其中有幸灾乐祸的、同情的,但绝不少鄙夷的目光。确实,自己证明自己是错的,相当于自己打自己的脸。可长孙无忌此时已经顾不得了,他明白,如果今天李沐真被册封为嗣王,那自己将迎来的是李世民的责备和李沐全力的反噬。李世民的责备或许自己还能抗过去,可李沐的全力反噬,自己恐怕抗不过去,更别说如今李沐整合起这么多的实力权臣,甚至还有五姓世家。长孙无忌想到此,大声向李世民道:“陛下,臣有证据,可证明李沐绝不是李建成之子。”一时间,大殿中一片寂静。群臣的心里,似乎有一种失望的惆怅,原来李沐真不是李建成的儿子。所有人内心都选择了李沐是李建成儿子,这倒不是所这些人都忠诚于死去十一年的李建成,而是人性本恶,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种无言的破坏欲,下意识之中,唯恐天下不乱,只是因教育和道德约束,将它紧锁了起来。此时大殿中,“嗤……”地一声,不知道是谁,发出了一声冷笑。而这之后,无数的嗤笑声响起。一个指证李沐是逆臣之子的人,一息之间,如今却要拼命证明李沐不是逆臣之子。这恐怕是这天下最大的笑话了。食言而肥,太不要脸了。李世民竟没有心思去追究是哪个不懂事的大臣,敢君前失仪。而长孙无忌更是没有心情去理会。“司空的证据是什么?”李世民沉声问道。长孙无忌道:“据臣所知,李沐生辰是四月初九,如果按此日子往前推十月,李沐母亲怀有身孕的日期应该在玄武门事变之后的数天,如此,李沐怎会是李建成之子?请陛下明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