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房玄龄已经猜到了李沐的心思,所以故意给李沐一个台阶道:“杨务廉确实有致人伤残之罪,殿下以为,该如何处置?”李沐问道:“依律该如何处置?”“依律致人伤残者,视伤势当赔偿一至二头驴,以充作劳力。”魏征在边上道。“敢问魏公,长安一头驴该当多少钱?”“六至八贯。”李沐道:“杨务廉致人伤残,虽说是为了朝廷修建直道,但此风不可长,孤以为,当重罚杨务廉,令其十倍赔偿苦主,以敬效尤。”房玄龄大愕,倒不是在乎钱财,而是此例一开,那日后的规矩便乱套了,可他内心却是认可李沐做法的。“殿下还请三思……。”没等房玄龄说完,堂外百姓便开始疯传起来。一传十,十传百,于是震天动地的欢呼声响起,数十个伤残者在家眷的搀扶下冲到堂门前,先里拜倒。“拜谢青天为民做主。”“殿下可救了草民全家了。”“殿下万岁。”……。什么乱七八糟的话都有。李沐上前几步,大声道:“诸位请将本王的话传至修建直道的十万民夫,一年工钱即日起由交通监拨付,绝不少一文。此外,日后民夫若再有伤残之事,一律按今日之例赔偿。……。”李沐的话照样被百姓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打断。长孙无忌在边上气得快吐血了,自己呕心沥血地作伐,没将李沐扳倒,反而成全了他的名声,一时间,长孙无忌头晕目眩,站不住了。房玄龄的眼神却变得清澈,他感觉到面前的嗣王,再不是当初刚来长安的毛头小子了,而是一个无法探知的巨人,此子太懂得把握人心了。房玄龄的心中,为李世民担忧起来。李道宗的眼神在闪烁,此子怕是……有些锋芒太露。等欢呼声渐渐平息下来。李沐走到大堂门口,大声道:“当今皇上圣明,派中书令、江夏郡王会审杨务廉贪污案,便是想为百姓们讨回公道,本王也是上承天子之意,替陛下传旨罢了。”一时间,山呼声再起。“皇上万岁。”“皇上万岁。”……。李沐微笑着回到堂内。房玄龄默默地看着这一切,看着李沐如同无事人一般,轻轻松松地进来。此子太可怕了,不但懂得掌握人心,还知道进退。“殿下,既然杨务廉案已经真相大白,老夫想先将杨务廉收监,待陛下圣裁,殿下以为如何?”李沐看了一眼李道宗,李道宗点点头。“孤没有异议。”长孙无忌此时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他扶着案板,眼睛望着堂外。他突然觉得自己不该如此仓促地发动,这着昏招破绽太多了。应该再缓缓,等到杨务廉的错处再多些,罪行更暴露些。房玄龄见李沐、李道宗都没有异议,长孙无忌也不反对,便道:“来人,将杨务廉收监,等候陛下圣断。”可李沐却道:“且慢。”房玄龄一惊,问道:“殿下还有何事?”李沐道:“请房公、郡王回座。”房玄龄与李道宗对视一眼,返回了座位。李沐在堂下拱手道:“本王要状告司空长孙无忌,指使下属,唆使杨务廉向本王行贿,然后借此诬陷本王受贿。”奇峰突出,房玄龄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长孙无忌却心中一惊,他惊的不是李沐发现自己的意图,而是李沐敢在此时向自己发难,便必然有了确凿的证据,可他的证据从何而来?李道宗眼神一闪,他问道:“殿下状告司空,敢问可有证据?”“自然是有的。”李沐微微一笑,转头大声喝道,“带长孙荣进来。”话音刚落,六名神机卫士兵押着长孙荣从堂外进来。长孙无忌一见,脸色便变得一片苍白。房玄龄机灵,一见长孙无忌脸色变化,便猜到李沐指证之事**属实了。他不想此事闹大,毕竟与长孙无忌数十年的交情了。“殿下要状告司空,非老夫能审问的,不如与老夫一齐进宫,请陛下圣裁?”长孙无忌闻听脸色一缓,向房玄龄投去感激的眼神。房玄龄的话没错,一个是嗣王、一个是国公,没有皇帝的旨意,中书令确实无权审问。可李沐不在乎,他的用意只是要将事情闹大。李沐心里知道,单凭着诬陷罪,就算能坐实也伤不了长孙无忌多少。但羞辱长孙无忌,逼疯他,让他情急之下出昏招,才是李沐真正要达到的目的。“无须房公审问,我只想请房公和王叔做个见证,让堂外百姓做个见证。堂堂当朝司空竟为一己之私,唆使从属诬陷本王。”“李沐,你血口喷人。”长孙无忌瞬间明白了李沐的意思,不得不反驳起来,为官者讲究得就是面子,被当众撕破脸皮,比杀了他还难受。李沐道:“是不是血口喷人,还待证人说了才算。司空可敢当堂一辩?”长孙无忌被逼到墙角跟了,只能咬牙道:“本公有何不敢?”李沐转向房玄龄、李道宗道:“二位也听到了,司空也赞同不堂与证人辩论,以证其清白。”房玄龄与李道宗相视一眼,皆轻叹一声,坐回了座位。而围观的百姓也安静下来,他们惊奇地发现,原来天上神仙也会打架,一时间,都侧卫倾听起来,心里都想到,今天回去,闲聊此事下酒,怕是享受得紧。“堂下何人?”房玄龄一拍惊堂木问道。长孙荣一直低着头,回避着长孙无忌恶狠狠地眼神。此时见问,依旧低着头回答道:“下官长孙荣,乃司空之远房族侄,现任交通监司库一职。”“你有何证言要向本官供认?”“年前,下官族叔,即司空令下官……。”“长孙荣,你敢污蔑老夫?”长孙无忌厉喝道。一时间,长孙荣吓得不敢出声了。李沐上前,站在长孙荣面前道:“长孙荣,你实话实说便是,大唐天下,非某些人可以一手遮天,你大胆说,只要属实,自然由中书令、江夏郡王及本王为你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