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走廊上灯火长明,不时有加班的医生和护士走过,梁葆光这些年呆在医院比呆在家里的时间要长得多,已经习惯了像这样靠在等待区的椅子上闭目养神。除了做研究写论文他甚少回办公室,因为身心俱疲的时候在安静的环境中会一下子睡过去,很容易错过重要的信息。“梁医生,您盖个毯子休息一会儿吧,最近天气很冷可不要感冒了。”刘智慧第三次路过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回休息室去拿了条毯子过来,见多了七老八十的医学教授,梁葆光这样年轻的业内权威让她觉得很新奇。半岛南的冬天虽然冷,但首尔地区的供暖设施普及工作做得非常好,别说室内了,连大街边上都有烧天然气的采暖设施让人烤火。延世sk医院的走廊上也有是暖气的,而且送风口就在梁葆光的头顶上,别看他身上的西服外套似乎有点单薄,其实衬衫里面穿着秋衣秋裤现在还有点小热呢。“谢谢。”虽然现在一点儿也不冷,但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了这条毯子,莫代尔材料的毯子摸起来很舒服,上面还有着淡淡的香味。梁葆光久在花丛嬉戏,还不至于被人家送了一条毯子就意乱心迷,只是往身上随意地一披。要说女孩子香香的软软的并不算错,但用科学严谨的眼光分析一波,香都是护肤品和化妆品的味道,而软则是因为她们的体脂率天生比男性高。从刘智慧的这条毯子上,梁葆光闻到了雅诗兰黛精华露,闻到了茱莉蔻护手霜,还闻到了海蓝之谜的面霜……一闻就知道是个不差钱的女人。在南半岛,学医的基本上都是家学渊源,一般人没点家底缴不起医学院高昂的学费,不补课外也拿不到理想的成绩,刘智慧这样顺顺利利拿到博士学位,要说长辈圈子里没点能量是不可能的事情。出生在这样的家庭里,要么蛮横跋扈要么成熟明理,刘智慧属于后者,“听说您喜欢咖啡和冰淇淋,要不要我去帮您买一杯咖啡?”“不用了,还是我请你吧。”由于南半岛人民对咖啡尤为热爱,大型综合医院下面都有咖啡厅,高丽大学病院下面是咖啡陪你,三星医院下面是星巴克,而延世sk医院下面是hollys咖啡。梁葆光把毯子当成围巾用往肩膀上一裹,然后走到自动贩卖机前面掏出两张蓝色的一千元纸币。手里拿着乔治亚咖啡的铁皮罐子,刘智慧的眉角抽了一下,自从高中毕业起她就再也没喝过自动贩卖机和便利店里的咖啡了,男同学和男前辈至少也会给她买杯cnn或者mega之类的。本以为梁葆光性格这么挑剔肯定只喝手制咖啡的,结果人家比她随意得多了,“呵,许久没喝还真有点怀念呢。”“看样子你现在没什么事,说说对这个病例的看法吧。”梁葆光坐回去喝了一口热咖啡,然后将目光投向了面前的女实习医,如果只是一般的实习医生他根本没有交流的兴趣,但博士毕业的就不一样了。内科医生也经常加班,不过不会像外科医生有那么多事要忙,刘智慧此时确实没有太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等夜里到点了陪她师傅巡房就可以。机会难得她她啊当然很愿意跟梁葆光多交流,这一级别的大能随便露个三招两式就够她琢磨很久的了,“您不是已经做了诊断吗,嗜铬细胞瘤我们还是有把握治疗好的。”“那不是诊断只是推测,在得到检查结果的印证之前都做不得数。”如果对自己的推断有足够的自信,梁葆光现在恐怕已经回到诊所的卧室进入坦克来一局《战争雷霆》了,而不是坐在别人的医院里苦思冥想。刘智慧在整个学生时代都是尖子生,不仅在心脏内科上能力突出,肾脏相关的研究也不是没做过,“孩子太小了,说实话并不是嗜铬细胞瘤的高峰发病人群,现在我希望从他的身上看到过敏反应,又不希望他的身上有过敏反应。”“刘医生,有想过来我的诊所跟我学做菜,不是,学诊断吗?”刘智慧是个可造之材,虽然她的性格有点急躁还爱表现,但她的思维天马行空不受“经验”二字的束缚,就内科医生而言这一点比姜苿萦的敬业精神更加难得。晚上被梁葆光骂了两次,还以为这位诊断大牛对自己有意见的,所以对方突如其来的招揽让她措手不及。在刘智慧的想法里,去梁氏诊所未必就比留在延世sk医院好,因为梁葆光专攻肾脏疾病和遗传疾病,而她自己是心内出身,但跟一个更有名气也更有实力的老师从长远角度看无疑利大于弊,“我……”就在刘智慧准备回答的时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走廊走廊换上的宁静,一身黑色套装胸口别着金色木槿花徽章的男人快步走了过来,正是先前跑到梁氏诊所去找人的检察官河京银,“梁医生,总算找到你了。”“河检察官,你还真是有急事儿?”梁葆光不是故意摆谱,而是当时忙着给姜胜武做检查没心情扯别的,现在看到河京银特意赶到延世sk医院来,便知道对方是真的有正事找他,不然不会大晚上跑这么远过来。河京银接受了梁葆光的建议马上就要动手术了,一旦做了手术他可能会有一段时间不能工作,所以希望能在那之前将手里的案子处理掉,“关于延世sk医院人质劫持事件,我有几个问题想问您。”地检在某些国家权力很大,可以左右法官的判决,特定情况下对某些罪犯甚至可以可以不予公诉,或者达成特殊条件要法官减刑。这次的人质劫持事件中梁葆光是参与度最高的“群众”,也是案件的重要证人,他的态度和感官将直接决定地方法院对施尹岚的量刑。如果他认为施尹岚有反社会人格,这么大的案子判个无期都没问题,如果他觉得责任在于客观环境而非人本身,说不定法官只判一两年徒刑。“当然,我会尽量配合的。”梁葆光点了点头,他有义务提供自己的看法,案件判决的时候还得出庭作证的。“京银,你怎么在这儿……”走廊的尽头忽然传来一声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