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大长老那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等来到她的明天将要出嫁的独栋小阁楼的时候,天风谨等人还等在客厅,并没有休息。顾灵之莞尔一笑,跟天风谨等人又笑闹了一段时间,这才依依不舍地互道晚安。等阁楼只剩下自己和一个负责伺候她的小丫鬟后,顾灵之漱洗了一番,就来到了二楼的卧室。一开门,满目喜庆的嫣红就落入顾灵之眼底。整个房间都被装饰得极为喜庆。正中央的桌面上,铺着大红的绸缎。就连椅子上,也挂上了一条红色的缎带。走到内室,雕花的床架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入目的只有一片喜庆的鲜红。过了今天,她就不再是一个人了。旁人再提起她的时候,就会冠上容渊的身份,叫上一声皇子妃。她往后的人生,都会有着另一个人的参与,跟他再不分彼此。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明悟……想起容渊这几天越来越灼热的眼神,顾灵之脸颊红了红,嘴角却忍不住勾起一抹甜笑。不管顾荣这时候来赤阳城的目的是什么,她都不会改变心意。就当顾灵之带着甜美的笑意,幻想着明天的婚礼是什么样子的时候,忽然听到窗口出传来轻微的撞击声。就当顾灵之以为自己听错了的时候,“啪”的一声,又一声轻微的撞击响起。谁会在这时候找她,还不从正门进来的?顾灵之看着窗户眉峰紧皱,想到了大长老之前说的,顾荣也已经来到了赤阳城。难道是他?可不说顾家本来就派了不少的人手守在酒楼内外,容涵也调遣了一支军队驻守在酒楼外保护顾灵之的安全,顾荣怎么可能进的来?顾灵之的犹豫,在第三声响起的撞击声中停止。翻身下床来到了窗边。重新炼制的凤舞剑攥在手中,将全身灵力调动在最巅峰的状态,这才小心翼翼地推开了窗户的一角,偏头向外看去。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阁楼下,捏着一颗石子准备再次向上扔的潘越。“……你出来了?”潘越看着顾灵之,无声地说了这么一句,就干脆地丢掉手中的石子,示意顾灵之将窗户打开。顾灵之迟疑一下,就将窗户打开至最大。随后潘越的身形就灵敏地跃上了窗台,没有发出一点的声响。“深更半夜翻窗入室,就不怕叶绯吃醋么?”关上窗户,顾灵之抱胸靠在窗台挑眉看向潘越。她现在可是用的顾灵之的身份,潘越这时候来找她,不会是想要对她不利吧?听到顾灵之张口就提到自己心爱的姑娘,潘越傻笑了一声,眼底是不容错辨的温柔:“她睡着了,不会知道的。”“所以你就可以随便乱来?看来你对叶绯的情意也不过如此。”顾灵之冷嘲。“我什么时候乱来了?”深知顾灵之在叶绯心中的地位,怕她在叶绯面前说点什么自己想要抱得美人归的期望就要靠后。潘越赶忙替自己辩解:“我对绯儿情比金坚,日月可鉴。来找你,是来告诉你顾荣已经到了赤阳城了。”“喔?你怎么知道的?”顾灵之微讶。不明白潘越为什么会告诉她这件事。难道是爱屋及乌,为了叶绯就将自己家族给卖了?“我早就看穿你的身份了,黑荆棘,还想装到什么时候?”潘越翻了个白眼。一开始的时候,他的确是没往顾灵之身上想。可谁让容渊表现得那么明显?一看到黑荆棘遭到危险,就将她绑在了自己身边。连去参加学院交流赛都带着。更别说还将人安排在自己和顾灵之休息的住处了。当然,最主要的,还是他相信自己的直觉。怎么说他也是演戏演了一辈子人了,凭魏韩子那点演技装扮成黑荆棘,也就能偏偏其他人了。他在第二次看到魏韩子假扮的黑荆棘出现的时候,就看出了她的不对劲儿。再加上事事以顾灵之为先的做法,让潜藏在暗处的他想不明白都难。“……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从潘越那酌定的眼神中,顾灵之知道对方是极为肯定了她的身份才说出来的,也就没有继续隐瞒。反倒是对他怎么看穿自己的身份有些担忧。既然潘越能看出她的身份,那其他人呢?“在你和三皇子去吃八宝玉玲珑的时候就看出来了。”潘越撇了撇嘴,觉得解释起来都有些侮辱自己的智商。“本殿下可是戏精了,想在本殿下面前演戏,你们还差了很大一截。”闻言,顾灵之抖了抖嘴角。明白了自己错在哪里。在一个几乎半辈子都活在戏里,蒙骗了所有人的人面前做戏,还真有点班门弄斧的感觉。“行了,我来找你就是提醒你顾荣来了。好让你有个心理准备。他这一次,可是跟着北丘使团一起来的。恐怕来者不善。”“北丘的使团?”顾灵之皱眉:“北丘这时候派人来做什么?难道是想讲和?”“谁知道?那些老糊涂,就喜欢没事找事。”潘越哼了一句。语气不屑,可眼底却复杂难辨。“该提醒的我也已经说完了,接下来就看你和容渊的了。”说完这句潘越就想顺着窗台离开。顾灵之见状咬了咬牙,问出了一直藏在她心底的疑问:“为什么要这么帮我?你就不怕北丘被我们灭掉,潘家从这个大陆除名么?”“怕,我怎么不怕呢?”潘越维持着随时翻窗的动作,头也没回地回答:“可我更怕永无止境的奴役!”说完这句,潘越就纵身跳下了窗台。顾灵之的疑问,曾经他也反复询问过自己。虽然对家族和自己身上背负的枷锁无奈,可到底是血浓于水,怎能忍心看着潘家成为众矢之的?可潘家经过这么多年的独占鳌头,早已经忘记了自己是谁,灵武者修炼为的又是什么。族内竟有不少人觉得现在这样也不错,不就是当某个人在天元大陆的探子么?又不影响他享受富贵。包裹在大陆第一皇室光鲜外表下的,是不知多少令人作呕的腌臜事,早就该好好地清理一番了。不过顾灵之和容渊两人完全揭穿了北丘的阴谋,是完全在他意料之外的。当初他传信给容渊,也只是提醒他丁柔有问题,谁知他竟能抽丝剥茧地查到了北丘背后的阴谋。再到后来的事情完全脱轨。他也曾有过挣扎,要不要插手到里面去?可最后还是放弃了。这样也好,潘家唯我独尊了这么多年,也是时候受点教训了。反正身为潘骆在天元大陆的爪牙,他总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潘家落败的,最多就是元气大伤,养好了又可以重新再来。当然还有一点就是,若潘家的谋划真的成功了,整个大陆整合为一个超级大国,那灵族想要崛起就更加困难了。没有这个唯一能够制衡潘骆的一族,他们潘家就永远是别人的家奴,就算享受万人之上的荣耀,刻在灵魂上的奴印,也让他们在潘骆面前永远抬不起头。这些复杂的想法,潘越自然是不会说给顾灵之听的。在尽了合作者该尽的义务后,眼珠微微一转,就挂上猥琐笑容地摸进了叶绯暂住的客房。良宵美景,怎能没有佳人作陪?翌日,天还没亮,顾灵之就被几个喜婆给吵醒了。在一番梳妆打扮后,穿上了凤冠霞披。“三皇子妃真是好福气,这身流云霞帔可是用了极为珍贵的血蚕丝织成。款式更是三皇子亲自设计的。穿在您身上,当真是美若天仙。老婆子我当了这么多年的喜婆,还从未见过比三皇子更有心的新郎,比皇子妃更美的新娘呢。”见顾灵之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打量,帮她梳头的喜婆掩嘴调笑。成功地让顾灵之的脸颊飞上两朵红晕,让本就娇艳的妆容更行艳丽。“那是自然,我们家灵之能够嫁给三皇子,是他三生有幸,能不上心么?”一早就等在门外的叶绯听到这句不以为然道。在她身后充当拖油瓶一角的潘越却有些为难了。该死的容渊,成亲就成亲嘛,还自己设计什么喜服?这个榜样一打出来,他在后面表现得稍微不好,不就要被叶绯嫌弃了?当下潘越就决定,等参加完婚礼就找个绣娘学习一下怎么设计服装。坚决不能被容渊给比下去!皇家的婚礼跟平民百姓的婚礼流程相似,只不过举行婚礼的地方换成了皇宫。不是寻常人能够进去的。装扮完毕盖上红盖头,被喜娘牵着手重新坐回床边,顾灵之没等上多久,就听到外边一阵敲锣打鼓由远及近。结亲的人……到了。随着锣鼓声越来越近,顾灵之的心脏仿佛都要跟着锣鼓的声音跳出胸膛。两只手紧张地绞着大腿上的裙摆。暗自计算着容渊到来的时间。就在顾灵之的心脏就快要跳出胸膛,放在大腿上的裙摆都被她手心的汗水濡湿一片的时候,容渊的声音终于从阁楼外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