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混沌如泣血玄黄,把个一方将要破灭的混沌宇宙,笼罩其中。有大悲,仿佛母送子,一去不回。不知不觉,那些微残存生灵,是潸然泪下。真君所在,洛翰子爵之次元领地之中,子民嚎啕,有无尽悲伤心头起。真君此时,早已出门,站在那城堡之上,背负双手,俯仰天地。只听他叹道:“真是大道所生,混沌之子。混沌魔神若死,竟能使这一片混沌为之悲泣,实吾之是大罪过也!”竟是把那千手魔神彻底炼死之时,混沌有感,降下悲意,实在让真君所料不及。却回想那混一元龙,为那一道神通所杀,却也不曾有丝毫动静,莫非有所不同?“吾有罪,却圣主无罪,此为何故?”真君心头转动。虽则因混沌之悲,使人动容,但真君铁石心肠,杀便杀了,又有何妨?所谓罪过,只因见混沌悲泣,心有所感而已。也不曾见混沌大道降下惩罚。这大道之下,弱肉强食,你死我活,只看能耐。死则死矣,也只归灭于大道耳,于大道本身,并无挂碍。只是这魔神毕竟混沌所生,有些感应,才显出异象。想来那混一元龙死时,太过突兀,不曾如这千手魔神,有不甘念头发散出去。否则若也缓缓炼死混一元龙,怕也是一般无二的动静了。此时,一道遁光落在城堡外,洛蒙跌跌撞撞,满面泣涕止不住,叫道:“真君师父,此为何故也?”真君见他模样,不禁笑将起来:“稍后便好。”却拂袖,将他摄到身旁,道:“吾将一尊混沌魔神炼死,其不甘怨念引动大道,使混沌泣血如玄黄,万灵为之悲泣也。”说来此间事,虽出乎真君意料,但也在情理之中。便若那寰宇之内,有圣人陨落,也自天地同悲。不过圣人陨落,几不可见。便则打碎宇宙,只须得那圣人证的混元大罗,入教主第二境,便也无碍了,不必为宇宙陪葬。除非某宇宙某时,圣人刚证圣位,不见混元大罗,而于圣位之上被人击杀,于是天地同悲。其中缘故,只因圣人一丝元神寄托于天道之上,天道自有感应。如那父母,白发送黑发,作别也。洛蒙听的似懂非懂。他如今不过区区返虚地仙,知之此乃异象,其中道理哪里明白?果然随时间流失,天色逐渐变回原貌,这悲意便也渐渐消散。“真是动摇道心,无法摒除,不知不觉,便潸然泪下。”洛蒙叹息不止。他这点道行,哪里能摒除混沌引动的悲意?寰宇之天地同悲,大罗金仙才能屏蔽。而混沌之悲,混元准圣有要受到影响。此时距离当初洛蒙远行,已经数年矣。数年前,洛蒙起意远行,走出次元世界所能影响的数十万里范围,到那外面去,却不几年,便也回来了。实是那外界,更是严酷。也是万里不见一个生灵,天地一片死气,看的只让人心中绝望,哪里还敢多看?他还未修到铁石心肠的地步,算算也才三四十岁而已。于是回来,便也宅住,等闲不外出了。也只这次元世界之中,才有人气,才有生机。多于静修之中,或偶尔出来走走,看看。“真君师父。”洛蒙道:“不知您所言混沌魔神,又是何等人物?怎会引发如此异象?”他虽不知,却敢问。真君淡淡道:“你却须得知晓,这方宇宙,为何成为如今这般。”“哦?”洛蒙神色一动:“请真君师父解惑。”真君也不隐瞒,道:“当初吾于混沌之中,与那千手魔神相斗,一斗便斗到你这混沌宇宙之外。”此言只半句,却让洛蒙已有所明悟,神色略起变化。真君道:“吾与这千手魔神,修为在同一境界。其差吾一筹,却也不多。想当初,斗是正酣,你这宇宙想是那神系之主,竟敢显化于胎膜之外,被那千手魔神一拳打死。”洛蒙浑身一震,失声道:“一拳便打死也?”“然也。”真君道:“区区亚圣神通,在吾与那混沌魔神眼中,不过蝼蚁耳,自是一拳打死。若他不出手,轮到贫道,也自一拳了账,哪里有幸免?便如两人相斗,一只蚂蚁在旁侧呼喝,你说,该死不该?”洛蒙沉默。真君自顾自道:“便也是那时,吾与千手魔神,决一胜负。吾破他肉身将他拘拿,他也将吾重创。吾浑噩之前,入的这方宇宙,才与你相见。”“至于这宇宙如今这般模样。”真君拂袖道:“便是吾与其斗法,波及也。”洛蒙脸色惨白。真君看他一眼:“修行愈深,吾辈只望大道,这寰宇众生,于吾而言,不过沙砾,不足道哉。若是吾愿,便隔一时于混沌中创造一个宇宙,永恒以降,也不知能有多少宇宙多少生灵,只是毫无意义。”洛蒙面皮一抖:“便则这许多生灵,于真君师父眼中,皆是沙砾...”“然也。”真君笑道:“无论山石树木,万灵众生,及至于天道法则,在吾眼中,皆是一般无二。吾不刻意去影响它,也不会因为它,而影响自身。此谓之,天地不仁。”“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洛蒙呆呆不言。“你便则如今,尚是人心,非有天心。非是人心不好,而是人心易为红尘牵绊,而于大道崎岖。吾以天心混沌统御人心,不失人心,又不为人心所限,此为之逍遥也。”真君浑然不管洛蒙道心动摇,只道:“吾将去也,尔有何计较?”洛蒙恍然惊醒,叫道:“真君师父要去何处?”真君道:“自往混沌而去,以你神通,不必知晓。”顿了一顿,真君看他:“你尚未成仙,还有天人之隔。待证的天仙,其上还有真仙,还有金仙,还有太乙,还有大罗,及至于准圣,才有望圣位、混元大罗。不证道成圣,不涉足混沌。不成混元大罗,不行走混沌。你还差得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