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赵昱眼中,这湖中央的十五座岛屿,连带连接十五座岛屿的桥梁,与岛屿的城墙和城墙后的十五座城池,经由其铭刻的道纹,共同构筑出一座较为简陋的大五行阵。除了最中央那座大岛上的城池里有法器的气机镇压,大概是阵眼,其余一概皆以符箓道纹构筑。若能有十五件法宝镇压每一座岛屿,构筑出完善的阵法,只需立起大阵,哪里还有这湖中怪物生存的余地?休说十五件法宝,便只要一件,也能把这大湖清理干净。只以区区法器为阵眼,符箓道纹为阵基,也难怪没什么伟力,只能偶尔爆发一次,被动应敌。赵昱望当中大岛而去,一路所过,自有见闻。困居于湖中岛屿上的人口,不需多算,看也能看个大概,除了中央的大岛,其余十四座岛屿每一座,几乎都生存着百万人口。当中的大岛反倒人少,一眼之中,不过千道气息而已,却皆强大,分明都是超越了凡人存在的炼炁境修士。不过法象境的,只有三道。余者皆不足道哉。周围十四座岛屿,当有近两千万人。也亏得这些岛屿颇为广大,否则养不起。而这些活人,多是青壮,少有老弱,男性数量远超过女性。想想便也不足为奇,便如同世界末日,如此恶略环境,自然是身强力壮的才能生存到现在。一路所过,见其中强者持兵,弱者或在城墙后务农,或修理打造兵器,承担一概后勤事务。但也有一些衣衫褴褛,饥饿将死者,成片成片在城墙后的阴影中苟延残喘。赵昱同样不觉得奇怪。一来受煞炁影响产生的湖中怪物,与那陆地上的行尸走肉完全不差,最弱的也是堪比外壮神力的存在。而这里虽是法宇宙,但凡人的平均力量,比之怪物,要差上一筹。而且要与怪物搏杀,力量还在其次,勇气才是第一。有勇气的人肯定不在少数,十年煞炁磨砺,怎么也能磨出几分来。但总有软弱上不得台面的,朽木不可雕,怎么也熬炼不出勇气的懦弱者,而后勤工作,又要不了那么多人。这样的人,自然没有资源供给,只能眼睁睁等死。这近两千万人口,赵昱所见,其中跟他一样,双眼四肢,一个鼻子一张口的,大概有半数。余者虽也皆是人形,但要么多一只眼,要么多一双手,或者脑门上长了角,肤色也皆有不同。便是凡宇宙,也有外星生命,不类于地球人类。何况这法宇宙?因此赵昱也不觉得奇怪。他神识囊括千里,遁走之间,将这困居一隅当中的活人看了个通透,便已是到了当中的岛屿。赵昱道冠道袍,负手抬头,看见城中一座石塔高高耸起,有数千丈。塔顶明光耀耀,上悬一粒宝珠,元炁浩荡之中,给人一种炽热的气机。这城中建筑稀少,不过数百,皆环绕石塔,构筑出阵势。那近千炼炁境的气机,皆出自这些建筑之中。三道法象境的气机,都在石塔顶层,不曾变幻位置。赵昱抬步,身躯融于天地,合于元炁,轻而易举穿过护持石塔的阵法,不引起半点涟漪,便已来到石塔之内。...石塔顶层稍显狭隘,其中端坐三人,一女两男,皆峨冠博带。若在平时,必定高人模样,仙家飘逸,但此时却愁容满面。其中女性,眉心有眼,眉毛如刀,面容硬朗,气机较之另外两位,稍强一分。此时此女道:“已有十年,宗门还是杳无音讯。”旁侧两人愁苦,一人叹道:“十年无讯,怕是...”另一人接口:“师姐,依我之见,此地不足为守。没有宗门援救,你我三人早晚守不住。不如早做打算?”女冠闻言,剑眉微耸:“你待如何?”这人斟酌片刻,道:“大五行阵尚能护持一段时间,不如趁神尸教还没动手,先将晋入炼炁境的全数迁走,回到宗门也好有个交代。”另一人忍不住驳他:“那这两千万百姓怎么办?”之前说话的人手一摊:“你我尚不能保全,哪里又管的上这些凡人?”说着,他看向女冠:“师姐,此间十年,情况如何,你比我清楚。你我修行百年,好不容易炼成法象,难道要折在神尸教的畜生手里?宗门无援,我等师兄弟姐妹数十人被分散在天南海北,又不能遥相呼应,为今之计,除了走还有什么路?”说到这里,他也神色沉重,对另一人道:“师弟,非是我不怜惜这两千万百姓,而是无能力呀!”反驳之人张口却无言。女冠沉吟片刻,道:“师弟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只是...以神尸教一贯的手段,这颗星辰怕是早被封锁。你我就算走,恐怕也走不出去呀。”“但总比在此等死要强。”这人道:“澜云师姐,神尸教的封锁,除非有地仙亲来,否则也只能封锁星空航路。虽然航路之外颇多危险,但总有一线生机。而留在这里,又无外援,则必死无疑。”三人争持商讨,各有理由,难以有个定数。这样的争持,在最近一两年里,已经发生过不知多少次。此前还有些奢望,期盼宗门来援,但如今已过十年!要知道以前传讯宗门,得到回讯最迟也不会超过十年。因此三人信心渐去,愈发忧虑。“以神尸教的手段,十年已经差不多了。若再不走,一两年之内,那些畜生必定进行最后的收割,你我便要死在此处。”说此话的人又指了指头顶:“就这一件三十六层法禁的玄阳珠,怎能护得住你我周全?!”硬朗女冠也不禁露出一丝纠结之色,她站起身来,走到窗前,眺望远方,连连叹息道:“我生于斯,长于斯,到头了连家乡亲族都护不住!我修的是什么仙?!”她面露哀戚:“罢了,罢了,走罢,走罢。”已是消沉不已,良久道:“两位师弟,都下去准备吧。”她无力的甩了甩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