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昱早前从元辰道人口中窥听到尸蜃的存在,一直以为是星兽仙门豢养的一头蜃死后因尸煞汇聚,蕴养成为尸蜃。但炼化了逐星道人的残魂之后,赵昱才知道,自己的猜测连一点边都没沾上。此时想来,也是恍然。金仙大能出手,连逐星道人都给一巴掌拍死,星兽界的顶天柱都给打折了,方圆几十亿里打成了混洞,数十光年的星兽界都打绝了生机。在这斗法交手的中心位置,又怎么可能会留下一具尸体,还让它成了僵尸?这头尸蜃的来历,却是人为。逐星道人被元初魔教的金仙一巴掌打死,徒自留下一道残魂藏在见道碑中。而见道碑,则被逐星道人藏在一粒金仙级的蜃珠里面!这粒蜃珠乃是逐星道人在很久以前得到的宝物,是一头金仙级的蜃死后遗留下的精华形成的宝珠。在感应到劫数的时候,逐星道人将见道碑藏在蜃珠之中,又把蜃珠打入顶星山里,作一个灯下黑。他原本是准备远走避难,但刚刚将藏好蜃珠,元初魔教的金仙便到了。逐星道人虽然强横,已窥见金仙之妙,但比之真正的金仙,却又差了不知几万亿里。何况还是元初魔教的金仙?!金仙要算计他,他能有所感应,便已经很了不得了。终归,是逃不开的。于是被打死,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但见道碑藏在金仙级的蜃珠之中,却瞒过了元初魔教的金仙。可金仙伟力无边,蜃珠虽然勉强瞒了过去,但在金仙一指之下,也本源大损。等到元初魔教的金仙退走之后,又过了上百万年,藏在其中的逐星道人残魂,才敢冒出头来。而尸蜃,便是这粒蜃珠在逐星道人残魂的法力之下,催生出来的玩意儿。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若蜃珠完好,便也不需如此。可蜃珠本源大损,百万年后再也维持不住,碎成了三十六块。逐星道人将散溢的蜃炁本源搜罗起来,催生出了这头尸蜃,三十六颗蜃珠,也是由此而来。见道碑,便藏在这三十六颗蜃珠的某一颗之中。至于具体哪一颗,赵昱也知道。逐星道人的残魂,本来便一直藏在这颗有着见道碑的蜃珠里面,炼化了逐星道人的残魂,赵昱自然知道是哪个。大袖一拂,赵昱收起了其中的三十五颗蜃珠。这蜃珠虽然因为本源大损而品级骤降,但毕竟源自于金仙级的蜃珠,也算是一宗宝贝。无论拿来炼器,还是布阵,都能用得着。最后一颗蜃珠被赵昱摄拿到掌心,蒙蒙光雾之中,一缕淡淡的紫炁萦绕,就是它!双手捧珠,赵昱盘膝坐下,开始炼化。若逐星道人尚在,赵昱拿这颗蜃珠,决无办法。但其已死,这蜃珠便是无主之物。如师父混空老祖这样的人物,要对某人下手,是绝无可能会留下半点生机的。以逐星道人的修为境界,也没有那样的本事。他能在元初魔教的金仙手中侥幸逃的一缕残魂,却绝不能从混空老祖手中偷出一点生机。金仙级数以上的仙道大能要杀人,便则必定从根本上将人抹去。被这样的人物诛杀,除了经历者,其他人甚至会遗忘——从时间、空间、因果的层面,将一切都抹去,不给人留下半点生机。就好像从没有过这个人。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修士保命的手段层出不穷,简直不可计数。便只是元神境的小修士,也是如此。这里分出一缕念头,那里留下一点烙印,只为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当然,元神境的修士太脆弱,本尊一死,念头啊,烙印啊什么的,最多留存个三五十年,便会消散,几乎没有翻盘的能耐。元神越强,生还的可能性,就越大。即便本尊死了,只余下一点念头或者残魂,也有可能夺舍重生。又或者修成了身外化身的神通之类的,也很难彻底杀死。但任何事物,都是相对的。保命的手段强,杀人的本事也不能太弱。针对种类繁多的保命之法,同样也有针对性彻底杀死的手段。最实用的,便是咒法。最低级的咒法,需要敌人的血液、毛发之物,这对稍稍强点的修士,一般不起作用。就譬如赵昱,他一路行来,从来没在任何地方留下过一根毫毛。这是修士的本能。防的就是这种上不得台面的阴毒手段。而厉害的咒法,便直接从气机入手。每个人的气机,都是不同的。气机是神魂的味道,是真灵的气息,每个生灵的真灵,都是独一无二的,所以气机也是独一无二的。不需要血液,不需要毛发,只要逮着了一缕气机,便能通过这缕气机,隔空施展咒法。有的咒法针对肉身,一旦中招,肉身**,如天人五衰。有的则直接针对神魂,所谓暗算无常死不知,无声无息之中,夺魂摄魄,让人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譬如赵昱在天衍镜幻境之中经历天罡三十六法之中的钉头七箭。这就是一门专门针对神魂的咒法。赵昱有这样的经历,也琢磨过这法子,同样,也因此对这样的手段极为防备。咒法多种多样,还有直接针对血脉的——下咒令人世世代代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比如让人每一代都是低能儿,或者每一代绝对生女而不生男,凡此种种。但咒法虽好,却同样不是高级手段。最高级的手段,是从时空因果的层面,从最根本的地方,将人抹去。如同这个人从来不曾在这个宇宙中出现过一样。由是即便逐星道人曾在这蜃珠之中留下烙印,但在混空老祖禁锢他的那一瞬间,他的这点烙印,便已消散了。所以这粒蜃珠,是绝对的无主之物。而且因为其主刚死,其中的法禁还未完全合闭,炼化起来相对容易。这一番炼化,便是十余年。即便是无主之物,即便法禁还未完全合闭,但这粒蜃珠的品质之高,仍然令赵昱费尽功夫。转瞬十余年,赵昱睁开眼,看着掌中光辉湛湛的宝珠,微微一笑,投身化作一缕青烟,没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