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允芝做了一番安排,唤人带着嬴翌等人离开。不多时,怀叔回来了,随同的还有个精悍的年轻人。“老爷!”两人作揖。郑允芝摆了摆手,正色道:“情况怎样?”怀叔道:“城北僻角果然有个狗洞,能通行人。老奴察看了一下,洞子就是最近挖的。从城墙下直通城外,有半里长。口小腹大,出口在城外的一个废弃的枯井之中。”郑允芝吸了口气,心中后怕:“亏得早早察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啊。”怀叔也忍不住点头:“若是紧要时候被流贼利用起来,大事危矣。”郑允芝微微颔首,看向精悍青年。青年躬身道:“小人已安排人手藏于洞口附近的民居中,随时监控情况。西山居的老贼也已悄然提回,正在牢中审讯。”怀叔一旁提醒道:“老爷,被抓捕的贼子尽快区处才好。若此人久不归,未免让城中可能潜藏的贼人心生警觉。”郑允芝微微颔首:“速速审讯一番,查明城中贼众的情况。那洞子有半里长,自非几个人短时间内可以掘成。查明之后立刻擒拿,尽快审讯,我要知道他们的一切。”顿了顿,又道:“流贼无义,策反无益。问明之后,不如令人假扮,以麻痹贼将郝摇旗。”“老爷英明。”青年应诺。“小五,你先下去办好此事。”郑允芝挥退精悍青年小五,这才对怀叔道:“那嬴翌此人,怀叔你以为如何?我看他不像是贼寇之属。”怀叔点了点头:“如果是流贼,那他的所作所为,代价不可谓不大。”言下之意是认同了郑允芝的说法。郑允芝嗯了一声,思忖道:“那孙秀才我是知道的。李秀才便更不必说了。既然与此人为伍,想必不是贼寇。恐怕也是草莽之中的厉害人物。”说到这里,他微微叹了口气:“世道纷乱,草莽丛生。深山之中藏猛虎,大泽里面隐蛟龙。欸...”“老爷的点评的或许过了吧?”怀叔疑道:“虽然此人气度不同于常人,但要说猛虎蛟龙,怕还不及。”郑允芝摇了摇头,便转开话说道:“我已招揽于他,暂时做个百户,听命帐下。赣西来的军饷,不日就要抵达,而流贼已知道消息,我正愁人手不足。”怀叔闻言不禁道:“此事恐怕不便让他参与吧?”郑允芝道:“他既已知晓,参与又能如何?县中兵马皆我亲信,我给他百人,不止是权力,也是监督。”怀叔放下心来:“老爷思虑周全。”郑允芝笑了起来:“我也是惜才。此人单枪匹马,要为乡亲报仇,可见气魄非凡。虽然我不太相信他曾将一只虎杀的落花流水,但一定有些本事。如今国事艰难,正是因为人才流落江湖的缘故。若放任流落,未免又是个李闯之流。不如收之。”...“县尊老爷果然大方。”嬴翌穿了一身鸳鸯战袄,头顶八瓣铁尖盔,看起来着实威武了不少。虽然这鸳鸯袄、八瓣盔都很陈旧,但还算完整。至少八瓣盔不缺帽沿,鸳鸯袄的罩甲没有散架。再选了一把眉尖刀,手腕一翻,耍了两下,刷刷带起几道刀光。二牛也在一旁,着甲配刀,他乐的跟什么似的。郑允芝许了嬴翌百户之职,下辖一个百户,一百一十二人。嬴翌已经见过了新手下,只是见一面,混个眼熟,也没多说什么。在嬴翌的心目中,这只是暂时的,权宜之计。他并不想从军或者当官。大明倾覆在即,这官当的也没什么意思。镇守叶县的兵马有五个百户。总共不超过六百人,框架是鲁阳千户所,但大多数都是新募的本地青壮。鲁阳千户所早就被打残了,千户都死的不知哪儿去了。这五个百户的组建,是郑允芝的功劳,借了鲁阳关千户所的壳,倒也不算逾制。见过一班新手下,嬴翌还把两个总旗官留下,询问了一下情况。他手下两个总旗官,一个名叫周力,是个粗壮汉子。一个名叫连彪,倒也算得上精悍。虽然对于嬴翌这个空降的陌生百户表示不太理解,脸上的神情也是一目了然,但嬴翌有问题,他们就回答,并不遮掩。从他们口中,嬴翌才知道许多自己不知道的事。这两个总旗官,都是叶县本地人。按理说此时叶县人去楼空,家眷亲族不在,这些本地青壮兵丁应该人心惶惶才是。但却并不是嬴翌料想的那样。原来叶县的百姓的确是迁走了,但并没有远去。郑允芝并不是让百姓自谋生路,而是跟嬴翌安置小王庄的幸存者一样,把这些百姓,安置在了方城山中某处。兵丁们都知道内情,因此心中安定,并不慌乱。按照周力两人的说法,只待朝廷击破了流贼,再回来就是。故土难离,这是人之常情。如果能有一丝丝可能不抛弃家园,谁又愿意背井离乡?而这些百姓藏于方城山中,不但安全了,也能稳定军心,让兵丁们放开手脚。这件事,在年前,大概是嬴翌穿越而来的那段时间,郑允芝就在安排了。叶县鼎盛时期是万户的大县,但天灾**,这些年或是横死,或是逃荒,或是被贼众挟裹,只剩下四千户。豪强大户不论,这四千户百姓,在半年时间里,被郑允芝安排的妥妥当当的,这会儿恐怕在山中正田园呢。“我果然小瞧了郑允芝。”嬴翌知道之后不禁心中暗叹。“这个县尊老爷不但能力强,更知变通。如果是平安盛世,未必不能做出一番事业,名垂青史。”嬴翌的这个百户,也担负着轮换巡逻、镇守城墙的职责,嬴翌做了些了解,也没多说,只是让周力和连彪照惯例行事,把两人打发离开。城中许多房屋空置,郑允芝叫人给嬴翌暂时安排了一座小院,孙秀才和二牛也都住这里。“我之前以为官兵人心惶惶,没想到县尊早有安排。”嬴翌跟孙秀才道:“叶县的百姓,也都被郑县尊安置在方城山,让我好生诧异。”孙秀才讶然道:“这事我也不知。”随后转言道:“嬴哥儿,你觉得县尊之后对你会怎样安排?”嬴翌思索道:“我看县尊手里人手不足,总会有安排,等着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