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哥,你看鞑子,还真有一股子凶猛劲儿。”钱岳兜鍪下露出一双眼睛,看着黄尘滚滚,排山倒海而来的鞑子骑兵,不禁笑着对郑五道。郑五摇了摇头:“我看是色厉内荏才是。”钱岳大笑,抬头望道:“不知主公如今在哪里。”郑五面无表情,眼看着鞑子骑兵已经进入八百步以内,摇了摇头道:“鞑子来了。”他对身旁的传令官微微点了点头。传令官顿时散开,令旗挥舞,大喝连连:“校尉有令,炮阵准备!”一万多战马践踏着大地,一个呼吸便是三五丈,地面震动的厉害,炮阵好像摆在一个震动不休的巨大机器上,操炮的炮手不得不用力压住轻便的虎蹲炮。小炮有小炮的好处,轻便,机动性强。但轻便之余,遇到眼前这种情况,则很难保证准确度。不过无妨,满眼都是敌军,怎么也不会打到天上去。八百步!令旗挥下,点火,嗤嗤的火药燃烧的声音连成一片。“开炮!”雷鸣般的炮响声震耳欲聋,一大片烟雾升腾,上千颗炮子带着火焰在空气中拉扯出长长的白浪,轰然碾入鞑子骑阵之中!一个巴牙喇白甲兵挥舞着狼牙棒狂呼怒吼,霎那戛然而止。一颗炮弹掠过,半截身子飞起,一个,两个,整整碾杀了七八人方才落地,又弹跳起来,撞死撞伤了三四匹战马,才滚落尘埃静止不动。鞑子有对付火炮的战术,在与明军多年的交战过程中,鞑子的骑兵有了相应的应付手段,那就是松散阵型。但这一轮炮击,打碎了鞑子的幻想——他们历来集体冲阵,在进入五百步之内,才会散开阵型。因为明军的火炮在超过这个距离之后,不但准确度大减,而且威力暴跌,在五百步之外,很难造成威胁。一步五尺,五百步就是两千五百尺,两百五十丈,合约七百五十米左右。这是个很遥远的距离。至少对于这个时代而言,火炮在超过这个距离之后,威力很难得到保证。如红衣大炮这样的巨型火炮,甚至可以打数里近十里远,但准确度完全没有。火炮的杀伤力,都用在中程的防守或攻坚战役上。一般而言,野战很少用到。因为一旦双方正面接战,几百步的距离,眨眼就过了。但嬴翌的虎蹲炮让鞑子大开眼界。八百步齐射,竟能保证一定范围的准确度,一千颗炮子,只这一轮齐射,就将密集的骑兵阵型打了个通透,死伤至少超过三千!这是前所未有的。这时代的炮,最大的能耐,是威慑。但嬴翌炮多啊。一个校尉一万两千人,配备的虎蹲炮就超过五百门。随便一个部,就拥有超过一百门新式虎蹲炮的重火力。这种轻便的新式虎蹲炮不但拥有相当强大的性能,制造起来也极是便利。这是新式虎蹲炮诞生以来第一次大规模集群炮击。便是当初面对侯恂七万保定兵的时候,也不曾动用这么多的火炮。炮子第一轮打出,操炮手们极其熟练的刷炮管、填炮子,只不到十个呼吸,第二轮炮击又来了!新式虎蹲炮的性能,可见一斑——省略了冷却炮管的程序——金元合金有着强大的耐力。老式的火炮,在打出一轮炮子之后,在清理炮管残余的同时,还要对炮管进行冷却。制造的材料不过关,一旦炮管过热,就会炸膛。因此操炮手是一个将脑袋挂在腰间的高危职业。但在嬴翌这里,这个程序直接省去了。十个呼吸,十来秒钟,便是一轮炮击。等鞑子骑兵进入三百步的时候,硬生生承受了三轮炮击。三十秒,五百步。骑兵冲阵之快,可见一斑。但三轮炮击给这支鞑子骑兵造成的伤害,是怎么也无法抹平的。第一轮炮击至少杀伤了三千骑兵,随后鞑子惊恐反应过来,顿时散开,随后两轮炮击总共可能只造成了七八百人的伤亡。但即便如此,近一万五千鞑子骑兵,在进入三百步内,已经显得稀疏了许多。这时候,郑五令旗再挥。武装到牙齿的长枪兵挺枪上前,铳兵随后,将炮阵掩护起来。长枪兵迅速结阵,枪尾深深插入泥土,枪头斜指前方,兵卒腋夹枪身,整个人依附在枪杆上,双足死死的蹬着地面,等待即将来临的冲击。二百步。铳兵发力了!金元合金铸造的三眼铳,有效距离在二百步内。而鞑子冲锋的速度,如今已抵临最大,一个呼吸便能扑进十三四步。砰砰砰!!!两个校尉,眼下七部,每部有一个满编营的铳手,七百五十人。七部就有五千二百五十铳手。五千余铳手藏在枪阵之后,一排接一排,以三段射的方式,连绵不绝的打出无数的铳子。如暴雨梨花,顿时之间,鞑子骑兵成片成片的倒下。倒下一片鞑子,露出后面一片,又倒下一片,再露出后面一片。阿巴泰已经冷汗长流!“不可能!什么火器有这样的威力!不可能啊!”他心中嘶吼,惊惧,甚至想要拔马就逃!身边的亲兵一批批的倒下,为了掩护他,被炮子、铳子打的四分五裂,死伤惨重。左边、右边,一排排的精骑倒下,往常那战无不胜的骑兵,如同豆腐渣一样,无能为力。“杀!杀!杀!”他无意识的吼叫着,鼓起最后一丝勇气,近了,近了!“杀!”轰然间,散碎的骑兵与武装到牙齿的枪阵撞在一起。锋利无比、坚固无比的金元合金长枪生生撑住了骑兵的冲击,一霎那,人仰马翻!锋利的枪头入肉的声音,噗噗作响。双方狰狞的面孔,在这一瞬间被对方看的一清二楚。哐当哐当的金属交击的声音里,狼牙棒、飞斧、链锤、长枪、大刀,刀光剑影,卷起漫天血腥!金元合金铸造的全身甲,在这一刻显露出其无比优越的性能。枪兵只须注意攻向眼睛的武器,只管机械化的出枪、收枪!一捧捧的血水洒下,顿时之间,沿着枪阵形成一条血肉的河!这时候,枪阵后的铳阵再次发威了!这回便不再是齐射,而是自由攻击。铳手们藏在枪兵的后面,从缝隙里打出一颗颗铳子,射翻一个个狰狞的鞑子!郑五脸上露出笑容,喝道:“骑兵出击,给鞑子最后一击!”游离于两翼的骑兵,终于登上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