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荩忱不得不承认,这些黑衣人的确不好对付。之前李荩忱他们在瓜洲渡也曾经和这些陈叔陵手下的杀手有交手,只不过当时给李荩忱感触更深的还是对方的令行禁止和果断决绝。而现在看来,当时自己对付的很有可能只是这些黑衣杀手之中实力比较弱的,而这之中的王牌此时此刻就在自己的前方。如果单单说实力,李荩忱并不觉得这些黑衣人动手时候的凶狠和技巧的高超更胜过他所见过的所有人,至少陈智深以及李荩忱麾下的一些老卒和他们对上之后,一对一甚至一对二都不在话下,不过像陈智深这样的毕竟只是少数,而对方却有上百人。更重要的是,对方明显经过专门的配合训练,看似人比李荩忱他们人少,但是这区区一百人不断的分开、穿插、迂回、切割,精确的像是一把把手术刀,不断的从猎物身上切下来血肉,而猎物却只能徒劳的咆哮和怒吼。这种战术看的李荩忱头皮有些发麻,他不敢想象如果自己当初在章山郡遇到的是这么一群敌人,那么那一战会变得多么艰难。当然这并不代表这些黑衣杀手就没有弱点,显然他们并没有太多实战的机会,因此对上李荩忱所部的老卒时候,手中的兵刃挥舞起来就显得分外生硬,而且他们并没有披甲,只要刀刃加身就少不了是一个死字,当然能让他们受伤的人也不多。“当!”火花四溅,两名黑衣杀手手中的短刀同时劈砍在了李荩忱子云枪的枪头上,旋即两人同时抽身后退,不等李荩忱向前一步继续挺枪刺击,又是另外两名黑衣杀手从两侧包抄而上,手中短刀同时招呼向李荩忱的胸腹。这四个人两进两退,配合之严密,令人咋舌。“将军!”李平顿时着急的大喊一声,奈何一名黑衣杀手斜插进来,硬生生的拦住他的道路,让他没有办法抵进支援李荩忱。“来得好!”李荩忱低喝道,探出的子云枪猛地一缩,有若长龙回旋,枪杆直接撞在左边短刀刀背上,毕竟子云枪更为沉重,如此直接砸过来,甚至直接让那黑衣杀手将手中的刀甩出去。而李荩忱没有丝毫的停留,猛地向左前方踏出一步,让开一道缝隙。右边的黑衣杀手全力一击扑空,踉跄几步,险些将刀直接捅入左边同伴的胸膛。而李荩忱冷冷一笑,不等那两个被他打乱节奏的黑衣杀手回过神来,径直一枪抽打在右边那人的背上。显然这两个黑衣杀手怎么都没有想到,眼前这个用枪的小将,并没有刻意用枪尖来和他们交手,在如此近的距离上,相比于枪尖,枪杆更有威力,更重要是,这来势凶猛的枪杆在李荩忱手中,就像是两根线,不断地腾挪敲打,而那两个黑衣杀手更像是两个不由自主的傀儡,只能被李荩忱操控和逼迫着挪动步伐。“砰!”两名黑衣杀手猝不及防之下,又一次险些撞在一起,而这一次李荩忱显然没有再给他们机会,挽出无数枪花的子云枪此时骤然顿住,然后猛地向前,径直贯穿第一名黑衣杀手的胸膛,而不等他的同伴从那血淋淋的枪尖上回过神来,枪尖就去势不减,再一次贯穿了他的胸膛。李荩忱径直将子云枪拔出来,此时李平等人也解决了阻拦他们的黑衣杀手,着急的冲上来。不过在他们前面,更多的黑衣杀手正不要命的向前扑。“顶上去!”李荩忱身后传来一声大喝,一众和李荩忱等人衣甲略有些不同的士卒从他们的空隙之间冲出去,和黑衣杀手交缠在一起。而毛喜提着一把沾满鲜血的佩剑大步走上前:“李将军,你们护送太子和公主殿下离开此处,这一片山路你们比我们熟悉,这里就交给我们太子卫率了!”“毛将军?”李荩忱怔了一下,“可是······”毛喜冷声说道:“这些太子卫率的叛徒,应该由我们自己来清理门户,另外山坡上你们的人估计也快支撑不住了,咱们的兵马从对面山上再迂回过来还不知道需要多久,所以咱们现在没有犹豫和争执的时间,带着你的人,走!”死死咬着牙,李荩忱看了毛喜一眼。这个稳重的右卫将军,此时一如既往的冷眼看着前方的战局,手中的佩剑闪动着寒芒。谁都知道此时在这小小的山路上,这些黑衣杀手和叛变的太子卫率占据了上风,而就算是南陈军队及时赶到支援,肯定也是先去接应陈叔宝的车队,所以留下来就是死。毛喜不可能不明白这个道理,但是他依旧站在这里,毫无退缩的意思。李荩忱沉默片刻,还是点了点头,相比于毛喜,他的麾下基本都在山坡上,身边这十多名亲卫和陈智深带着的一两百人,更没有办法抵挡太长时间。而山坡上曹忠等人显然也寡不敌众,正在节节败退。“我们走!”李荩忱冲着毛喜郑重一拱手,而李平等人看着不断从自己身边冲过去的太子卫率将士,眼睛之中隐约有些模糊。之前他们对于这些没有上过战场的少爷兵可并没有什么好感,而现在这些太子卫率们向前奔跑的身影,已经足够让他们敬佩。“某的罪责,用鲜血洗刷是最好的办法。”毛喜在李荩忱尚未离开的时候淡淡说道,而不等李荩忱回答,他就带着几名亲卫冲入到那乱军之中,转瞬之间就被汹涌的人潮淹没,也不知道冲向了哪里。李荩忱来不及多想,飞身上马:“告诉曹忠,掩护太子卫率的后路,节节撤退!”一名传令兵大声应道,冲上山坡。而李荩忱狠狠一抽战马,当先追向前方的车队。毛喜和太子卫率的牺牲,不能被他浪费!在历史上,身为太子卫率统领的毛喜,因为在陈叔宝继位的时候发生了陈叔陵意图砍杀陈叔宝之事而被贬谪为郡内史,之后便因自己的失职而郁郁寡欢,虽然陈叔宝后来因为朝中无将而重新征召毛喜,可是毛喜因为忧郁心病,尚未到建康府便病死。或许对于这个时空中的毛喜来说,用自己的性命掩护陈叔宝离开,也是一种解脱,至少他不至于在未来的某日,再承受内心的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