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热血沸腾的手下,李荩忱在心中暗暗感慨一声。自从自己入巴郡以来,打白帝城、打临江三郡、打巴郡、打合州和泸州,还真是一路马不停蹄,而现在新年还没有过去,大气还没有喘上一口,又要和尉迟迥、韦孝宽两个难缠的对手决战。而自己想要做的,不过就只是想要在这乱世中挣扎出一条道路罢了。老天爷还真是照顾自己······并没有着急向那些跃跃欲试的将领们下达命令,李荩忱先做了一个让众人安静的手势,旋即看向骆牙:“旗门,你先说说,咱们现在的家底还有多少,你不给某一个准确的答复,这仗某也没有胆量打下去,”骆牙现在是楚州刺史,但是实际上他管辖的地方不仅仅是楚州,也就传统意义上的巴郡之地,还包括合州和泸州等地。李荩忱现在手中武将已经足够,但是文官还太少,所以骆牙也就只能“能者多劳”了。不过骆牙清闲了小半辈子,心中最希望的就是能够找点儿事情做,因此他一肩挑三地,虽然责任重大,却从来没有叫苦叫累。当然骆牙的兢兢业业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就算是陈智深这等一向眼中除了李荩忱、萧世廉等少数几个之外没有别人的悍将,见到骆牙也都是恭恭敬敬的。没有这位大管家在后面奔波操劳,大家打起仗来也束手束脚,所以这个道理大家还是明白的。骆牙脸上露出担忧的神色,沉声说道:“现在正如将军所言,是大雪封山的季节,所以不但敌人的来往不便,我们的粮食转运也会更麻烦,消耗自然也会变得更大。原本估计一天消耗的粮食,可能现在只能够半天······”粮食的转运也不是一件小事,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从古到今,粮草都是军队征战的依托。在场的多数都是久在军旅,当然都明白骆牙所说的意思。顿了一下,骆牙紧接着说道:“我们的粮食按照这样的算法,总共只能支撑两个月,也就是说两个月之后,除非有奇迹,或者从荆州那边有粮草转运,那属下也无能为力了······毕竟属下不可能平地里给将军变出来粮食。”听着骆牙话中多少带着的怨念,李荩忱只能苦笑着摇摇头。他不得不承认,骆牙虽然说的不中听,但是却是现在李荩忱必须要面对的残酷现实。两个月的时间、严重不足的兵马······如此艰难的战局,老天爷还真是在考验他啊。周围的萧世廉和裴子烈等人脸上昂扬的斗志也都消散了不少,此时他们已经深切的认识到自己面前有着怎样的困境,纷纷打起精神。他们可没有痴心妄想到用自己的热血去赢得这一场战斗。在之前和尉迟迥的较量中,他们已经能够感受到,尉迟迥麾下将士的热血和斗志丝毫都不比他们差,而韦孝宽虽然不知道,不过既然能够被称为名将,在调动士气上有怎么会是等闲之辈?这一战,还真是比想象中的还要艰难。李荩忱轻轻咳嗽一声:“既然大家都已经了解了我们手上有什么,也知道了我们要面对的是什么,想要打退堂鼓还来得及,某李荩忱虽然不是什么英雄好汉,但是这一场仗还是想要打下去的,哪怕是胜利的可能越来越小······你们谁想离开,某绝对不拦着,因为这本来就是提着脑袋的事情,某不想逼迫着任何人去做。”顿时整个议事堂上鸦雀无声,而李荩忱话音一转:“当然,如果有谁今天此时此刻不离开,之后真打起来,无论是什么命令,哪怕是让你们去送死,你们也不能有丝毫的犹豫。所以这是你们唯一思考的机会,否则以后就别怪某李荩忱手下无情。”将领和官员们肃然无语,他们从来都不怀疑李荩忱这样说之后就会这样做的决心。不过依旧没有一个人出来说话,每一道目光都是炯炯有神看向李荩忱。如果说之前的目光之中更多的是火热和激动,那么现在这些眼神里更平添了几分稳重和信任。这些家伙是真的把性命托付在李荩忱的手中了。李荩忱郑重的点了点头,目光直接落在了最后方的一个人身上:“杜齐!”议事堂上的人诧异的对视一眼,他们怎么都没有想到,李荩忱竟然会第一个喊到杜齐的名字,毕竟杜齐还是第一次参与到这李荩忱体系的会议中,而他代表的又是刚刚融入到这个团体中的濮人。因此站在议事堂上的杜齐怎么看都和在场的这些人格格不入。而杜齐显然也有这个自知之明,所以自从会议开始,他除了点头附和之外,也没有多说什么。现在李荩忱骤然点到他的名字,让杜齐顿时打起精神,急忙站出来一步:“将军?”李荩忱如此用心的安顿濮人,杜齐当然感激不尽,但是他也没有天真到以为李荩忱真的是活菩萨降世。所以杜齐一直在等着,等着李荩忱需要他们的那一天。否则的话,无功受禄,杜齐心中也有些忐忑。现在虽然不知道李荩忱到底在打算什么,但是至少是要用到他们濮人了,当然让杜齐心中轻轻松一口气,不管李荩忱需要他们做什么,至少可以表明濮人在李荩忱的心中还是有存在地位的。有时候比炮灰更卑贱的,是想当炮灰都没有这个机会的人。李荩忱沉声说道:“少族长,阆中多山地,巴人对阆中的熟稔更在其余任何人之上,更不要说巴西和泸州那边,因此某想要让少族长率领手下精锐的士卒儿郎前出探路,为大军耳目,同时可以趁机联络沿途各处同族,只要他们愿意攘助某李荩忱一臂之力,那么某也愿意帮助他们脱离困境。”杜齐怔了一下,张了张嘴,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李荩忱就这么简单的要求?难不成是自己听错了?“少族长,此去蜀地,敌众我寡,可不是一件简单的活计,为大军之耳目,也不仅仅是要刺探清楚对方动向那么简单,你可明白?”李荩忱紧跟着强调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