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蟠正在百无聊赖的时候,不妨这天香楼里头就有人疾步走了出来,薛蟠原本闲适无比,只是呆在树下到处观望,惜春走不了那里去,不过是在那里厮混着玩罢了,找不到没什么大不了,到时候再告诉尤氏派人去找就是了,故此他也不是很着急,但一见到了这个走出天香楼神色匆匆的人,薛蟠顿时就不淡定了。从天香楼出来的人,居然是说喝醉回房休息的贾珍!贾珍的脸上带着惶恐又一点气急败坏的表情,倒是没有朝着薛蟠这条路走过来,亦是没有注意到任何人,而是跨步朝着天香楼的另外一个角,越过了九曲桥,就消失在了假山之后。薛蟠大为诧异,适才虽然喝了一点酒,却也没有头晕眼花到看错人的程度,此人的确是贾珍无疑,适才叫入画去打听,入画明明很清楚的告诉说贾珍因为不胜酒力,已经入内小憩了,可为什么会出现在天香楼?难道是他走错路了?薛蟠奇怪的这样想,随即有些不对劲,按理来说,贾珍身边不可能没人伺候着,自然也不会说让他走错了路,薛蟠脸上原本的戏谑之色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表的凝重,贾珍和秦可卿的关系好,这是正常的,但若是这样好到随随便便单独出入儿媳妇的寝室,这就不正常了。联想到红楼世界之中,最为好看的秦可卿死的不明不白,后世之人纷纭甚多,薛蟠心里头恍惚犹如闪电一般闪过,难道……薛蟠就这样站在枫树下低头思索,不一会入画带着瑞珠过来了,瑞珠连忙告罪,“刚才奶奶吩咐我去打水了,却是不在这里等着大爷。”“无妨,”薛蟠点点头,“你带着入画进去瞧一瞧,看看四姑娘在不在这里头,若是不在,倒也不必惊动你家奶奶,”他若无其事的说道,“你家奶奶可是在家里?”“是在家里,”瑞珠笑道,“这会子我就带着入画进去找一找。”两个人刚刚走开没几步,天香楼里面踉踉跄跄就飞奔出了一个小小的身影,薛蟠眼尖,顿时就瞧见了那人是惜春,于是连忙唤住两人,自己又走近了惜春,“四妹妹这是去那里了?叫人好找,还以为你走丢了。”薛蟠笑着走近了惜春,这才瞧见惜春的脸上表情很是不对,脸色发白,双眼露出了又惊又恐的神色,身子微微发抖,脸上还都是密密麻麻的汗珠,惜春抬起头,见到了薛蟠笑眯眯的表情,突然惊叫出声,“别过来,别过来!”薛蟠连忙停步,“好好好,四妹妹我不过来,你别怕,这是在外头呢,你瞧,入画和瑞珠都在这里。”入画连忙上前扶住了惜春,只觉得惜春的手又湿又冷,呼吸也很是急促,入画吓了一大跳,于是连忙问:“姑娘有什么不舒服的?难不成是病了?”瑞珠也连忙帮着探了探惜春的额头,惜春一声惊叫,又连忙把瑞珠的手给推开,“你们别碰我,走开,走开!”“倒没有发烧,”瑞珠说道,“莫非是那里受了惊?瞧着四姑娘脸色不好的很!要不赶紧着告诉老太太吧?”惜春摇摇头,这会子她定了定心神,带着一点哭腔,“没事儿,没事儿,只是刚才吓到了一下,如今可好了,入画给我倒杯茶来,我喝杯茶就好了,咱们先家去。”瑞珠连忙转身说要去天香楼倒茶,薛蟠站着远远的,见到这会子惜春安静了些,于是问道,“妹妹可好了?”惜春低着头不肯说话,她低低的哭了几声,又被入画劝住了,“姑娘快收了眼泪,这会子阖家都高兴的很呢,若是被人瞧见,又在太太那里嚼舌头,到时候又被嬷嬷们说嘴去了。”惜春拿出手帕抹了抹眼泪,也不理会薛蟠,就这样要走,入画劝,“瑞珠去倒茶来了,还是喝了茶再走吧。”惜春只是不肯,入画朝着薛蟠歉意一笑,薛蟠摇摇手,示意无妨,“若是妹妹呆不住,不如入画你先陪着回去了,让四妹妹好生休息,老太太那边说,我自然会回的。”于是入画搀扶着惜春一同走了。瞧着惜春的样子,怕是受了大惊吓,也不知道是什么事儿,让惜春如此惊恐的,薛蟠摇摇头,既然见到了人,也赶紧着告诉宝黛二人,免得还继续担惊受怕的,薛蟠也一样离开,又遇到了袭人,袭人问薛蟠,“大爷逛好了?”“是,”薛蟠点点头,“散了酒,就再去听戏了。”“等会伺候了宝二爷醒,我也赶紧着让他再到前头去。”不一会瑞珠也端着茶出来,见不见了惜春,薛蟠连忙说道,“这茶倒来了,就给我喝罢。”薛蟠喝了茶,也离开了,瑞珠和袭人一起入了天香楼,且不说袭人去照顾宝玉,瑞珠到处瞧了瞧,都没见秦可卿在何处,后来在二楼的角楼处见到了秦可卿临窗远眺,瑞珠连忙说道,“奶奶仔细吹凉了身子。”秦可卿默然不语,却轻轻叹了一口气,瑞珠瞧见秦可卿的脸上带着微微愁容,眼角似乎也红了,“奶奶这是怎么了?”秦可卿摇摇头,“没什么,你适才和谁在外头说话?”“是四姑娘,不知道为何,她刚才好像吓到,端茶给她喝,却又走了,薛家大爷也在外头闲逛,我就把茶给他喝了。”“原来是四姑娘,”秦可卿苦笑一声,“原来是她救了我!”不知道为何,秦可卿眼角不知不觉就掉下泪来,瑞珠连忙问道,“奶奶这是怎么了?”“没事儿,只是想着有些事儿,真真是身不由己的,”秦可卿用手帕拭泪,绝色容颜上被一层阴霾撒上,这样一哭,只觉得鲜花失色,日月无光,“瑞珠,在这府里头,我真的好怕,好怕!”瑞珠心里虽然知道一些,却不敢说有关主子的事儿,也只能是不痛不痒的劝了几句,秦可卿到底是顾忌着贾母在此,不敢痛哭,擦干了眼泪,又重新匀了面,复又到前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