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女听到这话巴不得,瑞珠说还有事儿只怕走不开,入画连忙拉住,“小蓉奶奶都是去了,那里你就不能去。”于是连忙拉了瑞珠走人,瑞珠担忧王嬷嬷这里不妥当,王嬷嬷大大咧咧的说道,“你自去就好了,我放了东西,也就回来。”几个丫头待离开了王嬷嬷,司棋笑道,“这位嬷嬷,也不知道那里学来的,在我们这里头掉书袋,不是看在杨枝杨柳姐姐的面上,我老早回嘴过去了。”杨柳性子颇为温和,笑道,“嬷嬷还是不啰嗦的,也不知道怎么的,今日这就絮叨了些。”众人离开了天香楼,一路又回到薛蟠这边的半夏堂,紫鹃到底不放心,先去了正厅,见到众人安坐,黛玉和身边的宝钗湘云等言笑晏晏,显然心情极好,身后又有一干仆妇丫鬟伺候,秦可卿也脱了外衣,和众人一起坐着看戏,见到这里头无事,于是也就乐的到边上吃饭玩乐去了。薛蟠等人坐了下来,这既然是自家几个少年人吃饭,就没有那么多的规矩了,薛蟠偶尔和贾母王夫人等人吃饭,只觉得如坐针毡,到底是亲戚家,若是吃饭失了礼数,只怕被笑话,但是和年轻人一起吃饭就不必如此了,几个人自得其乐,就连庄重如李纨,也不免和湘云因为喝酒的事儿说笑了起来,“你既然是我的妹妹,喊我大嫂子,自然要听我的,”李纨强按住了湘云的酒杯,“且喝了这一盅再说。”湘云不依,“大嫂子欺负我呢。”“好云儿,”李纨笑道,“我心疼你都来不及呢,那里还欺负你?颦儿你来说说这个理儿!”黛玉一边磕着瓜子,一边笑道,“我自己吃自己的,不理你们的废与兴,可是别攀扯我,若是等会子大嫂子要灌我的酒,那我岂不是引火上身?”薛蟠一边招呼众人吃酒,又吩咐那个女戏班子上戏单来,为首的是一个颇有姿色的中年妇人,她朝着薛蟠福礼,“大爷大喜!”说完了这话儿递上了戏单,薛蟠先请李纨等人点戏,李纨笑道,“我今个是随大流吃酒的,还是大兄弟先点就是。”薛蟠又让湘云等人点,众人都说不点,于是他点了一出《南柯梦》的《琼宴》一折,又递给了宝玉,宝玉翻开戏单,胡乱翻了翻,没有见到喜欢的,于是有些不满意,“都是一些俗套的老戏,实在是不堪看!”薛蟠问宝玉,“这些戏儿也算是上佳了,怎么宝兄弟还看不入眼,那你要瞧什么戏?”那个戏班的管事听到宝玉不高兴的语气,连忙赔笑道:“二爷吉祥,实在小班不堪,请二爷见谅。”探春笑道,“二哥哥素日里头听的多少戏?怎么今日就不喜欢了?若是不喜欢,再叫他们换新的来就是了。”宝玉窥见左右女子都在说笑,不曾注意自己,伏在薛蟠耳边悄悄说道,“我听说外头有《会真记》、《紫钗记》、《牡丹亭》等戏目,我上一次在冯紫英府上管中窥豹,实在是惊才惊艳,风流婉约,其余所不能及,大哥哥何不叫他们做这样的新鲜戏儿来?”薛蟠板起脸,“这可不成,这些谈情说爱的戏码,姨妈说了,不许咱们小孩子瞧。”宝玉顿时缩了缩脖子,他一向比较怕严肃的人,见到薛蟠如此表情,顿时不敢说话了,探春抿嘴微笑,“二哥哥你还是老老实实的听戏就得了,其余的可不成。”薛蟠咳嗽一声,“其余的戏倒也不是不可以,”薛蟠悠悠说道,“班主,你这里头还有什么好戏啊?”薛蟠今日请客,谁还不知道付钱的才是大佬?那班主娇声笑道,“自然呢是有的,这好戏啊,哥儿姐儿只怕寻常的时候不得见,比如这西游记的《盘丝洞》,水浒传的《吊魂》都是一等一的好,宝二爷说要看的《牡丹亭》,天下南戏的班子,那一个不会演此剧的?二爷您说是不是?”盘丝洞自然不必说了,那是妖精一起出动的戏,《吊魂》说的是阎婆惜死后来追命,也是一出很香艳的戏,宝玉兴致勃勃,颇有摩拳擦掌之色动,薛蟠连忙打住:“打住,打住,可不能继续说下去了,这些戏若是演了,只怕班主你第一个就要吃板子。”这些剧目还是带着颜色的,故此不能给这些小朋友们看,宝玉听到这话不免又低下头闷闷不乐,少年人尤其就是如此,稍微受一些刺激,就容易觉得挫折在边上,“好了,好了,”薛蟠安抚宝玉,“其余的戏自然不能听,汤临川的《牡丹亭》乃是千古名剧,咱们自然能看,班主,”薛蟠目视那个中年妇女,“选《牡丹亭》上来,要好的折子。”《牡丹亭》是前朝剧作大家汤显祖的代表作,也是他一生最得意之作,他曾言“吾一生四梦,得意处唯在《牡丹》。”描写了少女杜丽娘因为怀春抑郁,不幸早亡,但又因为爱情的力量,死而复生。班主行走江湖,那里还不知道薛蟠的意思,于是连忙又捧了《牡丹亭》的戏来,薛蟠一看,满意的点点头,里头果然没有什么特别带颜色的折子,比如那《惊梦》一折,后世阅览无数无码的薛蟠自然觉得无关紧要,但这时候的确少女们只怕还见不得这个,他于是将折子递给宝玉,“宝兄弟来选。”宝玉看了看,《惊梦》、《幽媾》两处外头兄弟们说最好看的折子都不见,于是连忙问:“可就这么些了?”“小的这班子,都是女子唱戏,故此比如这净角生角就不免少了些,”班主那里不知道宝玉要问什么,连忙笑解释道,“能等大雅之堂的,唱的熟练的,也就是这么几出了。”宝玉不免有些扫兴,故此也就随意点了一出,“就点这一出《回生》罢了。”于是班主又要请薛蟠点,“《游园》自然是要点的,”薛蟠笑道,“还有什么好看的?班主你自己个说说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