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代的消息传递可没有后世如此迅速,若不是有心人,根本不会故意探求此事,除却当事人之外,其余的人,而且是十分迅速的知道了此事儿,洛阳城之中一处不知名坊市内不知名的大宅之中,有人喜形于色,对着阴暗处的一人点头说道,“薛蟠果然去了官府!”“只是不得全功,没有把他抓进兵马司去!”两人都是遵循古礼,跪坐于室内,那阴暗处的人背着光,瞧不清面目,只是声音还颇为柔和,他轻笑一声,“没进兵马司,先生你的筹谋只怕是还行不了。”“兵马司和顺天府,区别不在大也,虽然未尽全功,但总是把他给抓进去了,”那高兴的人复又说道,“只有他进了这衙门里头,再想着出入自由,那就是万万不能够了,接下去,咱们的计才排的上用场。”“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先生的计谋我实在是佩服的紧,却是不知道,这剑指的那人,会不会跳脚?”“东翁以为不会吗?薛蟠若是平平静静的进了兵马司,或许还没有这么麻烦,咱们上下其手的本事儿也到底少了些,可如今他居然敢当街鞭打兵马司的官吏,逃脱兵马司之控制,这事儿的走向,才是更符合咱们的想法。”“先生委实猜透人心,知道这薛蟠,绝不会甘心束手就擒。”“东翁谬赞了,我虽然猜中了他不会善罢甘休,但没猜中,他居然没有去兵马司,也没有说逃回家中,而是偏生去了顺天府,这顺天府里头,就不是咱们说怎么样就怎么样的了!”“可先生又说事儿差不多了?”“东翁都说了,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咱们又不是真的要对薛蟠如何,不过是借着薛蟠的这个由头来逼出这他身后的人罢了,我思来想去,若是在兵马司咱们乱动手,万一害了薛蟠的性命,反而是不美。”阴暗之中的人微笑不语,显然他是不这么认为的,“我倒是觉得,若不是听从我之人,也没必要给对手增加力量。”“这话儿原本是不错,只是如今谁知道东翁是对付薛蟠呢?”那被称之为先生的人抚须微笑,“只怕这会子,薛蟠也不知道是谁,对着他使出这么无情辣手的,此人性情冲动,虽然是偶尔有极为厉害的应变,但说起来,总体还是属于热血之人,冷静筹谋,冷眼观察一切,倒不是此人的风格。”“谁也不知道是东翁如此行为的,那么薛蟠怎么会视东翁为仇敌呢?只怕到时候若是东翁伸出援手,他只有感激的份儿,虽然不至于直接拜在东翁之麾下,起码,总不会说要坏东翁的好事儿。”“可他这天竺之行,到底是坏了我的好事儿,”东翁声音愉快从容,语音平静,显然涵养极深,没有在语气之中表露出不悦之意,“如今这大越,外国的事儿,是会影响到朝内的,若非是他……只怕这会子大事儿筹谋得当,成功一半了!”“有志者事竟成,且不忙在这一回合之胜负,薛蟠此人,的确是属猴子的,不怕闹得天翻地覆,如今就是要等着他闹天翻地覆,在天竺那蛮荒之地撒野,没多少人关注,他怎么闹都没事儿。可在帝都,天子脚下胡闹,可就不是那么简单可以逃过了!”“先生筹谋得当,我倒是松快了不少,”那东翁微笑说道,“先生真乃吾之子房也!”子房乃是汉初三杰张良的字,张良乃是汉高祖一统天下之最重要的谋士,三国时候曹操平定河北袁绍,荀彧来投奔曹操,曹操大喜,称荀彧为“吾之子房也!”,前朝明太祖也曾经将这话送给刘基过,此人以曹操和明太祖朱元璋之口吻称赞这一位谋士为张良,这不臣之心,溢于言表,实在是有些逾矩的话儿,那谋士一点惊讶之色都没有,仅仅是表示谦虚,“学生不敢,只是恰遇明主!”“那先生以为,薛蟠入衙门之后,其余的人可是会发动?”“自然会的,素来这些人最是护短,”那谋士微微冷笑,“那么,就不会容忍,薛蟠有可能锒铛入狱!”“东翁请耐心等一等,”那谋士自得一笑,“等会只怕就有奏报消息来了!”“只要是他那边的人等不住忍不住了,一出手,他们的把柄就落下了,这样的话,薛蟠就算可以全身而退,把柄就是给东翁留下来了!”“先生说的过了,”那东翁微笑道,“我怎么会要薛蟠的性命呢?他自然是可以全身而退了。”“东翁仁慈,实在是苍生万民之福啊。”裴知事火急火燎的带着人冲到顺天府的时候,薛蟠正在淡定自若的和顺天府推官说话,他一到了顺天府,出来迎接接待的就是面前这一位推官,此外,在他品级之上,顺天府的两个同知,两个通判,一概不见踪影,至于顺天府府尹,那可是领受正三品的大官,穿红袍的大官,薛蟠就算是再有天大的面子,也不可能是府尹来接待,但只有一个推官,这也是耐人寻味的。薛蟠不露声色,只是和推官云里雾里的聊天,等到说清楚了,推官心里头叫苦,果然这些自己的上级们,就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知道有大事儿登门,薛蟠来这里头,绝不会是喝茶聊天而已,这么一来,就给自己摘了难题来要自己品鉴品鉴,这推官是二十年前的进士,算起来,和薛蟠的父亲是同一年毕业的,不过薛蟠的父亲在内务府的官学毕业,推官是正经的两榜进士,饶是如此,风马牛不相及,薛蟠还是套着近乎,“世伯久在神都,小子难得一见,今日来拜会,一来是全先父和世伯的同年之谊,二来是为公事所来,兵马司徇私舞弊,贼喊捉贼,要捉拿小子,故此我特意前来顺天府,求老世伯做主,为我主持正义,还小子一个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