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都相信这吉祥兆头之说,宝玉衔玉而生,长得十分可爱惹人喜欢,稍微大一些,长姐元春悉心教导不过是三岁的年纪,诗经就很是通读了,家里人都以为是神童,这样的人物,早就是被寄托上了家族复兴的巨大希望,自然是人人关注人人喜爱,捧在手上,简直就是凤凰儿一般,邢夫人又不是贾琏的生母,素来就和贾琏不算很亲近,倒是更喜欢这贾宝玉多一些,全赖宝玉的确相貌出众,对着家里头的人行事乖巧,聪明伶俐的缘故,邢夫人对着二房不满,倒是对着宝玉极好,听到这话,也忍不住念佛,“阿弥陀佛,老太太,若是宝玉去了咸安宫读书,日后必然成材!这可是大好事儿啊!”众人都喜气洋洋,倒是贾母不动声色,她起初大喜,但随即一想,宝玉现在还不能去,“薛家哥儿的好意,我心领了,宝玉也在这里头,先给你大哥哥行礼,谢过才是。”宝玉忙起身弯腰给薛蟠作揖,薛蟠拉住宝玉,笑道,“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咱们自家兄弟,无需这样客套。”贾母的话显然还有后续,故此薛蟠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听着,“不过宝玉年岁尚小,功课也不成,这一两年就想着去咸安宫读书,未免还太早了些,再者我膝下就这么一个宝贝孙儿,也实在是不舍得这样放出去,如今家里头一大群的丫头婆子小厮们伺候着,都还觉得不便宜,若是入宫读书,成日里头不在家,我也不放心,这一节倒是要请薛家哥儿体谅则个。这几年就先罢了,日后等他懂事一些,学问也好一些,瞧着有福分再入宫读书罢了。”贾母明说自己不舍得宝玉读书受苦,众人觉得薛蟠给的这个机会可惜,但也无话可说,这祖母疼爱孙儿,的确是人之常情,如今的人可不会说什么溺爱不好的道理,薛蟠眼神一闪,贾母的确是十分睿智的长者,知道宝玉这样的小白兔,若是入咸安宫那样的狩猎场读书,只怕是没有多久,就会被猛兽们吃的渣都不剩一点了。宝玉不免有些闷闷不乐,贾母的语气颇为坚决,不是什么可以商量的意思,薛蟠点头说道,“老太太思虑极是,那也无妨,那我这个名额日后就给了宝玉是了,先放着,等宝玉什么时候大了些,和外头那些人斗起来不落下风了,再让他去是了。”宝玉颇有些不解,“我这是去咸安宫读书的,又不是去打架,为何哥哥说是要斗呢。”“人生在世,就在一个斗字,”薛蟠笑道,“你想想我入读咸安宫,第一次进学就要比诗,咸安宫三日一小考,五日一大考,每次考试都要排名,若是名次太低,自己面上无光不说,别人也会鄙夷你,更不用说在天竺的行动了,我已然说给你听过,这里头困难险阻,绝非是三两句话可以说的清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力争上游,若是不愿意斗,那就没必要去咸安宫了。”薛蟠大谈竞争的成功学,倒是把宝玉说的一愣一愣的,众人也听得津津有味,邢夫人笑道,“这话倒是新鲜的很,蟠哥儿说的的确在理。”“大太太不知道,就是有了竞争人才会进步,国家也会好起来,”薛蟠笑道,“比如说这咸安宫每次排名,我若是每次都挂最后,岂不是难看之极?故此更要认真学习,下次考试更上一层楼。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就是这个意思了。”宝玉叹道,“如此说来,外头的日子实在是险恶的紧。”“是险恶,却也有意思,”薛蟠笑道,“就好比宝玉你每次在家里头和姐妹们作诗,每次都不如姐妹们,可有一次居然夺魁,那你心里头高兴吗?”凤姐笑道,“这还有不高兴的?只怕是嚷嚷的东西两府阿猫阿狗都知道了,知道咱们宝二爷作诗厉害,家里头得了第一!”众人都笑,宝玉拉住了凤姐的袖子不依,凤姐笑道,“哎哟我的宝二爷,我还吃得住你这样摇呢,知道你得了第一,就不必在我这里再说了,大家伙今个不都知道了吗?”贾母笑道,“薛家哥儿的话儿的确在理,玉儿,你以后要多和你薛大哥哥学着点,也不指望着你比他强,若是能学上一点半点,这就受用无穷了。”薛姨妈忙道,“这别的犹可学,但是这惹是生非的本事千万不可学,老太太不知道,只要是他在外头,我在家里头就是提心吊胆的,一刻也放心不下,你瞧瞧他,才回来几日,就惹出多少是非了?”贾母笑道,“姨太太这担心什么,谁家哥儿不是这样过来的,宝玉现在还小,日后大了,只怕也是如此,胡闹些无妨,品行不坏也就是了。”贾母倒是薛蟠照顾弟妹又孝顺长辈的确是不坏,但是大约她也没有听过薛蟠把自己叔叔家里都抄家的事儿,薛蟠听着偷笑,抬起头来不妨看到黛玉也朝着自己窃笑,薛蟠朝着黛玉眨眨眼,黛玉做了个鬼脸却也不看着他了。这样子倒是也被人瞧在了眼里,只是不说话而已,这一番说说笑笑,外头鸣锣即刻就开戏起来,如今这都城之中,最厉害的戏班子不仅是精通南戏,更是京昆不挡,样样来得,今个这头一出《山门》,鲁智深唱的是南戏,方丈和沙弥们唱的是京戏,这一番对垒,春花秋月各擅其长,众人听得如痴如醉,贾母点头道,“这样一听可真是不错。”“年关到了,这戏班子可不容易请,”薛姨妈半是炫耀半是抱怨,“这是升平署挂了号的,我前个去下帖子的时候还说要预备着宫中献艺,推脱着不肯来,我又是托了关系,又是厚厚的给了个赏封,这才好不容易请来的。”“这有才能的人,原本也是傲气一些,”王夫人点头道,“咱们这建园子不是也要一些个姑子吗?恰巧,这里头也有这么一个傲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