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显然对着王子腾都颇不以为然,像是王子腾这样的人,在地下奴仆的眼中看来,也算不得什么好主子,“我都听说了,王家如今都算生发了,可地下的人过的日子,也就是那样,那位尚书大人,自己家里人都不怎么样照拂,更别说咱们家大爷了,大爷去求一个武官来当差,这都没给面子呢。倒是这舅老爷,更是看重薛家的这位大爷!”“这说来可就是奇怪了,”另外有人笑道,“都是亲姐妹,都是一样的好,那府上多少还和宫里头有关系,到底是贤德妃!怎么样都要比薛家要强些,怎么这一位二舅老爷,就瞧上了薛大爷,倒是把那家放在一边了,咱们家也就罢了,横竖不是如此亲的亲眷,人家不照顾也就罢了,可政老爷那边,也没见到他多少帮着。”有人微微冷笑,“你说的没错,可也要看这些人能不能扶的起来扶不起来,我问你,政老爷为人如何,大家伙难道还有不知道的道理吗?工部的官儿当了这么多年,还是一个员外郎,现如今都不如薛家大爷的官儿高了!至于那宝玉,大家伙自然也就不必多说了。”“这话可是真没错!”众人都是叹道,“原本还以为这年轻一辈子里头,宝玉是最聪明不过的,日后必然执掌家业,多少读书读出来,也是一条出路,如今看着,比起薛家大爷来,可真是差了不是一点半点,也难怪舅老爷看不上那西府。”“如今且是这样看看吧,日后还不知道如何呢,西府可没有咱们这边人口简单,凡事儿大爷好说话,怎么样就怎么样,一个人说了算,那边可就不是那样简单了,赦老爷和政老爷,日后如何,还不知道呢!”众人正在闲谈,不防外头冲进来了一个人,朝着众人就开始呵斥,“这大晚上的,你们几个都躲在这里头做什么!躲懒吃酒,就是大爷太仁慈了些,才养出了你们这些个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的狗奴才!”众人见到那人白发萧索,却又偏生是红光满脸骂人中气十足,不是焦大又是何人,有的不屑一顾,有的也就连忙赔笑,“焦太爷,大家伙那里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呢,不过是天寒地冻的,长夜漫漫没地方可去,又不能真的躲懒偷偷的去睡觉,故此大家伙在这里取暖呢,您老呀别生气,坐在来喝一杯热茶如何?”“喝什么茶!”焦大翻着怪眼,“我这马厩里头还有些草料没有喂的,那里像是你们这些个大爷二爷的翘着二郎腿舒服的紧!”他这一番吵闹,倒是把这些个偷懒的人都赶了出去,几个人走出来,察觉到外头的寒风不免一哆嗦,有人骂道,“这个老不死的!真真是年纪越大,越发的糊涂了!不知道在那里灌了些马尿回来,倒是在我们这里撒野了!”“大爷也就是看在昔日救了老太爷的恩情上,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你还不知道旧年咱们蓉大奶奶过世的时候,他不知道在那里醉睡了两日,起来就嚷嚷说蓉大奶奶没死蓉大奶奶没死,赖二总管听着这样的话真是险些要魂飞魄散,抓住了又堵住嘴关了好几日,这疯病才好了些,咱们何须跟他计较,一个疯老头罢了!”尤氏从梨香院听戏回来,安排下了庄子进献来东西分配,看了看账本,不免十分忧心,丫头银蝶端了茶上来,“奶奶,喝口茶吧?大爷今个歇在了后头马姨娘的院子里,打发人来说晚上就不来了。”尤氏点点头,“不来也就不来罢了,只是,银蝶你看,今年的帐怎么比去年还要差些,这日子还怎么过?”不单单是荣国府,宁国府也遇到了这财政困难的问题,银蝶自然是不知道这通盘考虑财政支出和收入的平衡问题,见到尤氏有些忧色,于是劝道,“奶奶不要太操心了,如今原本就是夜里头睡不安稳,若是这时候再想这些头疼的事儿,只怕是一个晚上都睡不好了,外头的事儿,都有大爷操持呢,大爷想着会去想法子的。”尤氏冷笑一声,“咱们家大爷会操持?咱们家大爷也就是会花钱取乐子,其余的事儿,一概都不会,今个我去了梨香院,你也去瞧到了,这薛家才是真真正正的生发起来了,别说是咱们,就是西府那边也是比不上的,凤丫头如此不要脸面,也要去问薛家借银子,还真的就借来了,谁不知道薛家如今是最有钱了,今日这架势,你可都瞧见了。”银蝶想着适才那繁华热闹鲜花着锦的样子,点点头,“薛家的确是极好的,听说在外头生意做的极好,银子是赚了很多了。”“这人和人若是存了比较之心,那么就容易想的多了些,”尤氏将账本放下,叹了一口气,“大爷这和那些内务府的人做生意,大约也是想要赚银子的,只是这凡事儿还要谨慎些才好,我劝也是劝了,只是他不听。”银蝶带着小丫头们给尤氏卸妆梳洗,等到尤氏躺下,银蝶瞧见没有人在边上,悄声的对着尤氏禀告,“今个我也特意在梨香院里头晃荡,到处仔细留心的瞧了瞧,可好像也没有发现什么,那么先前蓉大奶奶的事儿……”“找不到也就不必了,”这一时半会说起了秦可卿之事,尤氏脸上没有丝毫惊讶之色,显然她也知道了那几天焦大的醉酒,日后的嚷嚷,还有这薛蟠在其中的作用,有一些知道的意思,“这事儿,若是真的,单单靠着薛家大爷一个人是办不成的,这里头必然有其余的人在插手,不然的话不可能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的!”“可这人活生生的被偷了出去,可到底是太没把咱们家放在眼里了。”尤氏冷笑一声,“她在这家里头就是祸害!没瞧见大爷的样子吗?哭成了那副模样,还不如这样走了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