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蟠见到这浩浩荡荡的仪仗将两府门口的官场围得水泄不通,不由得暗暗咂舌,贤德妃的仪仗应该还不至于说这样的多,只怕最大的原因可能还是在于贤德妃获得了协理六宫的权力,这等同于协助皇后管理后宫,内务府不上赶着巴结着才有鬼呢。最核心的太监和所有的宫女们自然都在里头伺候,另外普通的太监和侍卫们到了这东街口的芦棚处歇息,赖大等连忙上前迎接,并预备下热水饭食茶酒等物,又殷勤劝酒:“今个是大好的喜事儿!公公们和大人们请喝一些,只不要喝醉了就是。”太监们不是那么好讲话的,也有些个预备挑刺刁难,只是还没发作,就有人拦住了,朝着坐在那里头喝茶的薛蟠指了指,附耳说了几句,也就没有人敢再如何了,另外又有一些小事儿,比如这什么御马吃坏了肚子有些拉稀,亦或者是还有人因为放赏的东西不妥当和别人不同有些瑕疵这样的小事儿,一切都很平安,薛蟠穿着大氅,在寒风之中丝毫不冷,坐在芦棚下头,喝着茶,不用在荣国府里头立规矩,倒也美滋滋的。不过他虽然是面上放松,可到底还怕那些乞丐这会子又来,于是早就命了裴知事等人要四处巡逻,今日就算是一刻也不停歇,也不许任何人滋扰这里,所幸的人,一切平安没什么事儿。时候差不多到了饭点,荣国府的仆妇小厮们送了饭食上来,薛蟠见到那饭菜香味扑鼻而来,又见到虽然是一些青菜豆腐肉末配着白饭,可热气腾腾的,显然是新鲜烧出来的,香味闻的不错,倒是也觉得有些饿了,于是叫臻儿也端一份给自己吃,赖大笑道,“薛大爷如何吃这样的东西?小的另外预备了好的,等会就命人送来。”“不必麻烦,吃这个就好,”薛蟠笑道,“见到大家伙这么吃着,我还真的有些饿了。”臻儿端了饭菜来,薛蟠还没来得及吃一口饭。就见到有人气喘呼呼的来喊人了,原来是王保善,贾赦那边的管事,“薛大爷!快快快!里头娘娘通传你了!赶紧着跟着小的一起进去罢!”“奇了怪了,”薛蟠放下筷子,起身奇道,“怎么好端端叫起我来了?”“这话小的就不知道了,”王保善说道,“小的在二门外头伺候呢,里头的情况也不清楚,只是琏二爷忙出来,拉住小的叫我来请薛大爷!”薛蟠听到这样交代,只怕是真的要去,于是无奈的放下了那些饭菜,整顿了衣裳跟着王保善一起进了里头,倒也不是去荣禧堂,而是从荣禧堂绕过去,直接到了后头,只见到正门五间,上面筒瓦泥鳅脊,那门栏窗俱是细雕时新花样,并无朱粉涂饰。一色水磨群墙,下面白石台阶,凿成西番莲花样。左右一望,雪白粉墙,下面虎皮石砌成纹理,不落富丽俗套。大门口点着两盏巨大的琉璃灯笼,将四处照耀的通明,进了大门,只见到甬道两边分开,当众有翠屏山峦一座,挡住了薛蟠的视线,这时候也不好登山,薛蟠朝着左边行去,绕过小山,只见有清流一带,势若游龙,两边石栏上,皆系水晶玻璃各色风灯,点的如银光雪浪;上面柳杏诸树,虽无花叶,却用各色绸绫纸绢及通草为花,粘于枝上,每一株悬灯万盏;更兼池中荷荇凫鹭诸灯,亦皆系螺蚌羽毛做就的,上下争辉,水天焕彩,真是玻璃世界,珠宝乾坤。船上又有各种盆景,珠帘绣幕,桂楫兰桡,自不必说了。琳宫绰约,桂殿巍峨,石牌坊上写着“天仙宝境”四大字,于是进入行宫,只见庭燎绕空,香屑布地,火树琪花,金窗玉槛;说不尽帘卷虾须,毯铺鱼獭,鼎飘麝脑之香,屏列雉尾之扇。真是:金门玉户神仙府,桂殿兰宫妃子家。这还是薛蟠第一次进大观园,左看右看实在是新鲜别致,又暗暗惊叹这一个园子只怕是不知道修建了多少银子进去,若只是为了迎接贤德妃这么一次归来,实在是有些浪费了。王保善不得入园子,只是由王保善媳妇带着薛蟠到了正殿之外,除却贾政之外的贾府其余有品级官爵者都在殿外伺候,见到薛蟠来了,贾琏忙说道,“娘娘见了姨妈和宝钗妹妹,听说你也在外头,于是连忙要请你进来一叙。”“我这是外男,只怕是不好见吧?”“说什么呢,”贾琏推了薛蟠一把,“你可是娘娘正经的表弟,如何不得见?赶紧着进去吧!这会子只怕是还在作诗呢。”薛蟠脱了大氅交给了仆妇,整顿了一下官府,就到了殿内,先是由小太监带着,带到了里间,又让女官禀告,同样穿着官服的女官入内禀告,随即带薛蟠进去,“娘娘,薛大人来了。”薛蟠进了正殿,只见到殿之两侧摆下了几张桌子,三春宝玉黛玉等人正在伏案写着什么,一位穿着杏黄色凤穿牡丹锦袍头戴五凤朝阳冠的妇人正在到处看着,好像是那种监考老师一般的审查众人写得如何,贾母王夫人邢夫人尤氏薛姨妈等内眷在两边伺候,贾政也在,这里头就是贾政和宝玉两人男丁,一个是父亲一个是幼弟,原本也是该在此处的,薛蟠之前学了礼仪,这时候也就是这么一扫而过,不敢怠慢,掀开官服就下跪行礼,“微臣薛蟠,叩见贤德妃娘娘千岁,万福金安。”他低着头看不见元春的样子,只听到了一个温和从容的声音响起,“都是自家亲眷,何须多礼,表弟,你快快起来吧。”薛蟠起身,垂着手站着,“本宫听说文龙表弟在咸安宫当着班首的时候,也是文采斐然,本宫以前也是听闻过的,听说你在外头帮衬,不免是怠慢了亲眷,故此本宫请你进来,今日也不防和自家姐妹一起,作诗一首,以贺盛景,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