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蟠笑道,“这自然是不错的,只是若是论起来,这满座的,都是我的弟妹们,自然了,大嫂子也不是外人,无论是谁,都叫别人喝酒都不好,都是自家人,我可不是云丫头,叫着自己人喝酒不要命一般的,”湘云听到这话顿时就恨得拿筷子来敲薛蟠的手,“叫谁喝酒我都不忍心,故此还不如免了是了。”李纨点头道,“到底是大兄弟心疼人,只是今个咱们到底是玩乐,也不是什么正经的把戏,又不是说今个是御前奏对,金銮殿殿试了!依我看,只怕是大兄弟到时候抽了什么东西,自己个要罚酒,躲不过的说辞罢了!”李纨一眼就看穿了薛蟠的真实用意,黛玉笑道,“可见这屋里头还是有位青天的!有大嫂子这句话,”黛玉朝着薛蟠眨眼,“可不许你躲懒了。”众人又是起哄,就算是素日里头端庄自持的探春,这会子喝了些酒,也是拍着手起哄,湘云更是如此了,她拍着桌子,豪气十足,“若是不抽,那么只怕是适才二哥哥的那一圈酒就要薛大哥哥你喝了才好了!”宝玉很想抽,薛蟠却是不愿意,不过殊途同归,最后薛蟠也是避免不好在众人的压力之下抽签,鬼知道会抽到什么,若是抽到什么难为的事儿,到时候真的抓瞎了,可这会子宝钞拿了签筒来,众人目光晶亮,带着期盼之色,薛蟠倒是也不好回绝了,随意一抽,拿起一张象牙签来,那个画儿有些模糊,薛蟠看的不真切,靠近一看,脸色大变,十分惊恐,但随即看到了底下的几行字,倒是又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大哥哥,签儿准不准?”宝玉俯身朝着薛蟠看来,就着薛蟠的手仔细一看,大吃一惊,“这里头画的是什么人?哦,底下还有注解!”众人围着薛蟠的手一看,只见到那象牙签上画着一位黄衣皇者的模样,手里头倒是拿着一把锄头,湘云笑道,“这画儿是什么意思?可真是有些看不懂,既然是皇者模样,怎么还拿着锄头呢?哦,这下头还有字儿,是‘百花国主’!”“百花国主?”黛玉奇道,“这个国主的名儿,还真的从未听过。”“还有诗句,这诗句倒是大家伙都知道的。”湘云瞧清楚了,忙道,“这诗句是如此说的:”“他年我若为青帝。”“这是护花之意了?”李纨笑道,“这黄巢虽然是反贼,可这诗的确是气魄十足,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这话的意思,岂不是说,”李纨拉住了惜春,“你这恰好又抽到了菊花,岂不是说日后你的前程还要寄托在你薛大哥哥的身上?”“这话却是拘泥了,”探春忙道,“这诗句原本是说咏菊花,可这上头的诗句,却又是加了一个‘百花国主’,手里头还是拿了锄头,想必这意思,倒是超过了菊花,应该说的是,”探春目光亮晶晶的,望着薛蟠,“薛大哥哥爱惜百花的意思吧?”众人都说极是,湘云嚷道,“这岂不是说,薛大哥哥是青帝转世了?”青帝居东方,摄青龙。为春之神及百花之神,是中国古代神话传说中五帝(五方天帝)之一。掌管天下的东方,亦是古代帝王及宗庙所祭祀的主要对象之一。薛蟠摆手,哈哈一笑,“青帝在西海边上呢,我算什么青帝,好了,这签抽了,也不必说什么了。换了这个玩别的就是。”李纨笑道:“这百花国主都出来了,今个这占花名算是圆满了。”黛玉从湘云手里头接过了这签,“这下头还有呢,这解签的花儿,云儿你怎么不说,恩?‘在座百花者共敬国主一杯,在席共贺一杯。此为护花国主,不拘诗词雅谑,或新曲一支为百花贺。’”黛玉笑道,“这个好,我也想听着蟠哥哥做什么新曲子来,就算是喝酒,也是心甘情愿的。”于是众人都纷纷举杯,要来共敬薛蟠这个百花国主,又要起哄听薛蟠唱新曲,或者是做新诗词来以志今夜之乐,众人起哄,也是热闹,薛蟠喝了点酒,这会子脸上红扑扑的,也放开一些,“也好,妹妹们都要听我的,喝了酒,我自然也不能不为百花贺之,诗词这一时半会想不出来,不如就唱个新曲罢!”众人互相看了看都极为兴奋,宝琴入园之后,也听说过薛蟠诗才了得,却是从未见识过,这会子果然还能见吗?黛玉笑道,“昔日赏月,一首坡仙的水调歌头实在了得,今个也务必要大作才好。”湘云也拍手,“偏生我上次没有福气听到这曲子,今个是务必要洗耳恭听了。”众人敬酒,薛蟠也喝了一杯,放下酒杯,拿起象牙筷子来,轻轻的打了一下酒杯,那钧窑梨花杯顿时发出了清脆悦耳的清鸣声,“李清照的《一剪梅》,极好,今个就唱这个给妹妹们听罢。”他轻轻敲着杯盏,慢慢的想起了以前的事儿,面露微笑,慢慢唱了起来。“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却上心头”薛蟠的嗓子极好,喝了点酒,更是有磁性,微微低沉的声音在这众人静静聆听的时候,分外动人,也因为是喝了点酒,薛蟠更稍微加了一些狂放张扬之意,曲中自然有绵软温柔思念的意思,但又多了一些放荡不羁的味道,如此反复三遍,众女有的呆坐,有的托腮,也有的闭目静听,更有甚者,忍不住有些眼角湿润了。薛蟠堪堪唱罢,众人都是不说话,还是薛蟠喝了一杯酒,笑问众人,“如何?”宝玉已经呆住,听到这话摇摇头,“大哥哥唱的的确是好。”他原本还有些不服气,觉得这百花国主的签应该是自己抽到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