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瓦尼·斯福尔扎,听到这名字亚历山大知道为什么对面这个男人要用那种眼神看着他,也知道凯撒为什么要说那句话了。受康妮欧所赐,按照传言斯福尔扎家的那个考伦坡·斯福尔扎是被他杀掉的。斯福尔扎家的人都是刺猬,这个几乎所有和这家人接触过的人都有这种感觉,不论是眼前这个乔瓦尼·斯福尔扎,还是弗利的母老虎卡特琳娜·斯福尔扎,或是其他姓这个姓的都好像全身长满了刺似的不好对付。而且也许是因为出身独特的原因,这家人明显要比其他家族都更加抱团,只要和其中一个结怨,往往就意味着得罪了他们一大家子。更何况乔瓦尼·斯福尔扎和那个考伦坡似乎的确关系不浅。亚历山大向乔瓦尼微微鞠躬,不过却没有开口只是默默望着他。其实这个时候是不是说话已经没什么必要,即便想想亚历山大也能猜得出来这个乔瓦尼应该对他是没什么好感的。果然乔瓦尼·斯福尔扎的脸色阴沉的向前带马来到距亚历山大很近的地方,坐在马上向下默默看了他一小会后,这个斯福尔扎终于开口了,不过他的声音冷淡中透着明显的敌意:“如果今天不是个特殊的的日子,也许我会在大街上就向你挑战,你大概还不知道考伦坡是我最亲近的一个堂弟。”“乔瓦尼是个真正的战士,”凯撒笑容满面的看着两个人“他在战场上的时间比在卢克雷齐娅身边的时间还要长,所以这可真是你的不幸。”凯撒的话似乎让乔瓦尼有点意外,他回头看看自己这位大舅子,在看到凯撒脸上的笑容后他稍微沉吟随后略显歉意的说:“看来是我对我妻子不够关心了,这肯定是她在你面前的抱怨。”“不,我亲爱的妹夫,这是我们所有人都这么认为的,你的确应该多陪陪卢克雷齐娅,所以如果有什么恩怨可以在今天之后再说,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当个好丈夫尽快赶到卢克雷齐娅身边去陪她。”凯撒很认真的劝阻着他的妹夫,然后他的目光忽然投向了亚历山大身后,随即眼神忽然变得热烈起来“看来今天肯定是个好兆头,居然让我遇到了个美人。”凯撒的眼神让亚历山大心头一动,他回头望去,俨然看到索菲娅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马车上下来,站在了距他身后不远的地方。索菲娅的一双大眼睛在凯撒和乔瓦尼身上微微闪过,当看到亚历山大转身投过来的目光时,她的眼神立刻变得柔和起来。一声略带询问的“啊”声从她唇间传来,索菲娅显然已经看出了对面这两个人和亚历山大之间似乎神情不对,她警惕的盯着他们,同时手臂习惯性的向前微举,做了让那两个人觉得奇怪的轻轻一抖的动作。“大人,该庆幸的是您,”亚历山大回身看着对面马上的乔瓦尼·斯福尔扎“如果不是今天这样日子,也许现在您已经遇到麻烦了。”乔瓦尼·斯福尔扎冷漠脸上浮起丝愤怒,不过他没有立刻爆发,而是向旁边的凯撒看去,见凯撒的注意似乎完全停留在忽然出现的女孩身上,他看着亚历山大的目光里露出了少许讥讽。“是吗,我倒是很想知道是什么样的麻烦,可今天的确不适合打打杀杀,不过我提醒你一下你自己现在才遇上了个麻烦呢。”说着他略带深意的向凯撒看了眼,然后带动坐骑从亚历山大身边错过,向前快马奔去。、凯撒的目光一直停留在索菲娅身上,他丝毫没有掩饰对这个女孩的兴趣,甚至脸上还浮起了微笑。“那天晚上的事真是让我印象深刻,我得承认你是我见过的最独特的一个女孩子,”凯撒笑吟吟的说“也许我们应该找个时间好好谈谈关于你那天晚上做的那些事。”“大人,也许您应该先好好想想怎么为您的妹妹多安排几个卫兵,”亚历山大的身子挡住了凯撒的前面,他迎着凯撒忽然变得难看起来的脸不动声色的说“我听说她好像刚刚遇到了些让人很不愉快的事情,你难道不应该多关心一下卢克雷齐娅吗?”凯撒原本挂着笑容的脸上渐渐沉了下来,不过张了张嘴之后又放弃了要说的话,而是深深看了眼的亚历山大,也缓缓带马从他的身边慢悠悠的经过,在走到索菲娅身边时他的目光不由从索菲娅微露的胸前掠过,然后他发出声哈哈笑声,脚下使力马刺猛戳马腹,在坐骑的嘶鸣声中快速远去。索菲娅转过身,看着迅速远去的凯撒,在稍微停顿后,她忽然抬起右臂对着他的背影做了个奇怪的动作。如果是稍微熟悉她的人就会知道,她的手臂上这时要是绑着那柄短弩,如今的巴伦西亚大主教很可能就要立刻去见上帝了。看着神色严肃的做着这件事的索菲娅,亚历山大原本不太好的心情忽然变得轻松起来,他走过去伸手揽住索菲娅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然后再次把她整个人抱起来向马车走去。索菲娅用询问的眼神望着他,发出轻轻的“啊”声。“没事的,不用担心,”听出索菲娅的担忧,亚历山大轻声安慰着她“那个凯撒现在还不能把我怎么样呢,再说现在他可顾不上我。”说到这,亚历山大嘴角挂起了个不易察觉的微笑。谁也不会想到,让整个罗马都大吃一惊的卢克雷齐娅遇刺其实是由亚历山大这么个并不怎么引人注意的人策划的,当所以人都在猜测这件事背后究竟是谁在主使,又是出于什么目的居然会公然刺杀亚历山大六世最疼爱的女儿时,刺杀的“主谋”已经回到了圣马力诺宫。凯撒对索菲娅表露出的异乎寻常兴趣并没有逃过亚历山大的眼睛,再想想过往关于这位风流的年轻大主教的斑斑劣迹,亚历山大已经可以肯定凯撒对索菲娅没按什么好心。不过也正如他所说,这时候的凯撒还顾不上其他的事情呢。乔瓦尼·斯福尔扎居然回到罗马了。这个消息让整个罗马城的人都瞬间关注起来。在之前将近一年的时间里,法国人的入侵让米兰的斯福尔扎家从开始的法国人的支持者到后来的反对者,乔瓦尼·斯福尔扎也不得不告别妻子赶往木兰去加入他们家族阻止起来与法国人交战的军队。他这一去,就是差不多一年。在这一年中卢克雷齐娅的生活显然变得自由了许多,甚至一直到她险些遇刺为止,这位梵蒂冈的公主一直在波提科宫里无忧无虑的生活,甚至很多时候她都忘了自己还有个丈夫。现在乔瓦尼·斯福尔扎忽然回来了,这不止让卢克雷齐娅大感意外,更让很多关注这家的人觉得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亚历山大就是其中一个,只是和其他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的人比起来,亚历山大很清楚的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所以即便察觉到了凯撒对索菲娅那不寻常的心思后,虽然心中暗暗恼火,但亚历山大却没有过于担心。因为他知道很快就会有个不小的麻烦等着整个波吉亚家里。1497年1月1日的凌晨,随着12声钟鸣在大教堂的上空回响,由教皇亚历山大六世的主持,在落成不就的梵蒂冈西教堂里,教廷举行了本年度第一次公开弥撒。这是一届团结的弥撒,一届胜利的弥撒,本届弥撒不但再次郑重重申了以亚历山大六世为核心的梵蒂冈教廷枢机主教团的权威,更确立了在新的一年中教会将引领整个基督世界消灭不信,铲除异端,并争取在新世纪到来之时,带领全体教民走向充满光明的新时代的坚定决心。参加本次弥撒的有亚历山大六世,凯撒·波吉亚,朱利安诺·德拉·罗维雷等教会高级神职人员,驻梵蒂冈的正教代表也发表了对本届弥撒的祝贺,参加本次弥撒的教会与世俗权贵还有……就在以教皇私人秘书诺梅洛为首的教廷御用笔杆子们琢磨着如何为本届弥撒措辞的时候,他们忽然发现了件让他们所有人都不得不重视的事情。那就是随着蒙泰罗枢机的被刺身亡,枢机主教团不可避免的出现了个空缺。其实这件事从没被忽略,甚至就在蒙泰罗遇刺身亡的死讯刚刚传出的当时,一场关于争夺枢机主教位置的争斗就已经开始了。现在,经过一连串的明暗倾轧,这场争斗随着1497年首场弥撒的结束,终于浮上了水面。按照延续千年的《教则榷律》,梵蒂冈教廷决定重新选举一位枢机主教填补蒙泰罗留下来的空缺。这无疑是基督世界信仰生活中一件十分重大的事情,当听说这件事之后,几乎所有没有枢机头衔,可又多少有这个机会的红衣主教都不由动心了。这其中包括巴伦西亚大主教凯撒·波吉亚,热那亚大主教朱利安诺·德拉·罗维雷,甚至连刚刚披上红衣法袍不久的巴勒莫大主教阿方索也不由怦然心动。一时间,整个基督世界似乎都闻风而动。亚历山大就是在这个时候再次接到巴勒莫主教阿方索邀请的。之前阿方索曾经向亚历山大发出过邀请,不过却被亚历山大婉拒了。对阿方索,亚历山大说不上有什么恶感,毕竟虽然当初阿方索和法国人勾结在西西里制造了个足够大的骚乱,甚至还导致了西西里宫相戈麦斯的死,但是亚历山大对阿方索本人却没有什么成见,甚至当听说了阿方索在巴勒莫大教堂的布道后,在意外之余亚历山大倒是觉得这个当时的司铎还真是够大胆的。不论当时出于什么用心,阿方索显然是个有野心,更敢于把野心付诸实施的人。只是每当想到坤托,亚历山大就对这个人充满了戒心。坤托莫名遇袭死亡的阴影总是在他心头萦绕不去,正因为这样亚历山大对阿方索,从内心里有种莫名的防备。如果说在蒙泰罗枢机的遇害这件事上有谁是真正的受益者,那么除了那个迄今不知元凶是谁的背后主使,就是恰好枢机被刺身亡时陪在他身边的阿方索。因为不但是蒙泰罗死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更是为他做临终忏悔的执行者,这位新晋的巴勒莫主教一下子俨然成为了罗马城里一个颇有名气的人物,人们看待他的眼神也不再是一个偏僻教区来的寒酸主教,甚至连他阿拉贡人的身份,也一时变得时髦起来,成了人们议论的话题。阿方索一直就留在蒙泰罗生前留驻的教堂里,所以与圣马力诺宫离得并不远,不过除了在教皇觐见室外的那次偶遇之后,亚历山大还没有再见过他。现在这位主教忽然派人邀请,想想如今正被人们议论的关于推选接替蒙泰罗枢机之位的各种传言,亚历山大倒是多少明白了那位主教的心思。很显然,即便刚刚成为巴勒莫主教,可是枢机的宝座还是让阿方索意动了。只是亚历山大有些不明白,阿方索为什么会找上他。之前巴勒莫的染血之夜让阿方索被奥尔良公爵狠狠的耍了一把,这件事虽然的其他人并不知道,但是亚历山大是最清楚不过的。可即便这样,阿方索与法国人的勾结却也是不争的事实。如今阿方索似乎突然对枢机的位置动了心思,再想想那么凑巧在这个时候赶到罗马的朱利安诺·德拉·罗维雷,亚历山大忽然感觉虽然法国人在战场上不占什么优势,但是查理八世暗中的触角却似乎已经伸到了亚历山大六世的床幔边了。亚历山大决定接受阿方索的邀请,不过在前往那座蒙泰罗枢机送命的教堂前,他不但带上了保罗·布萨科,还带了足够多的猎卫兵。亚历山大觉得,在这个时候的罗马城,不论多么小心谨慎都是没错的。而就在队伍到达阿方索的教堂外,亚历山大从车里走出来时,有个人正站在教堂的钟楼窗口向下望着他。“他来了。”望着下面的身影,克立安回头对后面戴着面具的男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