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恩左·萨巴蒂尼茫然的在街上走着,他看上去就像个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有时候有人从他身边匆匆经过撞上他,他就打个踉跄望过去,但是眼神中却一片空洞,好像灵魂根本没有在这个躯壳里一样。几个人抱着一尊半身像从萨巴蒂尼身边跑过去,他的目光动了动停下来转身,目光落在了被那几个人托着的半身像的头上。那头像的脑袋已经被砸掉了一半,不过从残缺的下巴轮廓上,依旧可以看出原本应该是有一张颇为威严的脸。萨巴蒂尼看着那几个人一边兴高采烈的议论着什么一边向市政厅方向跑去,他知道这些人是要把这尊雕像当众砸烂,而很多和他们一起向着市政厅方向去的市民,要么是参与这场虚妄之火的壮举,要么就是去看热闹的。萨巴蒂尼是已经看过了,当一把大火点燃的瞬间,这个来自博洛尼亚的年轻人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狠狠戳进了他的心脏。他看到了几幅熟悉的画作,那些是之前摆在市政厅的艺术走廊里供所有人观赏的,还有几幅原本被安置在佛罗伦萨大学里,这所由美蒂奇家出资赞助的大学,有着几乎整个欧洲迄今为止最完善艺术与人文教育体系。但是现在这些珍贵的艺术杰作正在被投进火堆,在腾空而起的炙热火焰中,画布瞬间燃烧扭曲,然后化成了一团焦黑的残骸渐渐散落在同样被烧得面目全非的灰烬之中。萨巴蒂尼不知道这究竟是谁的错,是那些市民吗,或者真如他们痛恨的那样是艺术的罪孽?但是艺术怎么会是有罪的?萨巴蒂尼不明白,他去拜访过很多著名的大师,可这些人要么对艺术避而不谈,要么就是让萨巴蒂尼目瞪口呆的同声斥责。至于他心目中最崇拜的波提切利,萨巴蒂尼感到彻底的失望,因为那位当初的大师,不但没有指点他如何敲开艺术殿堂大门的技巧,相反还告诫他不要被那些引人堕落的东西所迷惑,后来更是很严厉的对他说:“年轻人应该脚踏实地的去做一些真正能让灵魂得到升华的事,而不是把有限的生命浪费在爱情或是追求虚荣名声的艺术品上。”这让萨巴蒂尼真的茫然无措了,他有时候甚至觉得那些大师们是不是都被人迷惑了心智。至于身边的那些原本关系很好的邻居,萨巴蒂尼现在已经很少再像之前刚来时候那样和他们无话不说,因为他发现他们当中有些人似乎有告密的坏习惯。萨巴蒂尼很幸运的成了杰姆斯·哥伦布的同伴,这就意味着他不但能赚点钱养活自己,还能时不时的吃上口如今对佛罗伦萨人来说已经很难见到好些的食物。日子越来越艰苦甚至是困难了,黑面包的价格已经高得吓人,肉少了鱼更是不多见,一些富裕人家已经开始靠变卖东西过日子,至于普通平民除了能维持不挨饿,就没有任何多余的食物供他们享用。一阵大声的喧闹从远处的广场上随着风声传来,那喧闹喊叫声此起彼伏,萨巴蒂尼似乎还听到了有人在欢呼。他猜想那应该是执政官又在做什么事情了,不过对这个他不感兴趣,甚至还想离那个可怕的篝火远一些。但是那个巨大的火堆实在是太大了,腾空而起的火苗甚至超过了很多建筑的房顶,即便是离得很远也能看到直冲天际,似乎要吞噬一切的火焰光影。又有几个人抱着些被定义为世俗的“罪恶根源”的物件向着广场跑去。佛罗伦萨人充满激情的性格在这个时候,却发挥出了令人恐怖的巨大破坏力。萨巴蒂尼看到了街头有人在愤怒的用锤子敲打一些建筑上的雕刻,有些人则在指着某户人家的大门,对主人呵斥着上面的花纹是多么让人恶心。而一些满脸兴奋,手里拿着大剪刀的女人双眼炯炯有神的盯着每个经过的路人,当发现目标时她们就会猛冲过去,一边指责那些衣着稍显华丽或是艳俗的女人违反了反世俗朴素法令,一边毫不犹豫的挥舞起剪刀,咔嚓几下,就把那些让她们憎恨的衣裙剪成了一身当下流行的乞丐装。虚妄之火并非只在市政厅广场上燃烧,这个时候整座城市都在燃烧着一把巨大的虚妄之火,它点燃了人们心目中压抑许久的火焰,然后这把火焰开始向着这座城市的每个角落蔓延出去。萨巴蒂尼回到大杂院的时候罕见的看到杰姆斯居然在家,而且看他的样子是在打包准备离开。“我要走了小伙子,已经有人来接手交易所,”杰姆斯·哥伦布拍拍萨巴蒂尼的胳膊“这段时间和你在一起过的挺愉快。”“你要离开佛罗伦萨,这个时候?”萨巴蒂尼意外的问“难道你就这么看着外面这个样子就走了?”“我是来做生意的,这和我无关。”杰姆斯露出个无所谓的样子“我这次赚的够多了,除了钱我还买下了很多艺术品,东西我之前都已经派人送走了,我得说这次来佛罗伦萨是做对了,就是我的兄弟克里斯托弗,大概也没有我这么轻松走运。”听着杰姆斯的自语,萨巴蒂尼有些激动起来,他走过去伸手按住杰姆斯正在收拾的包裹。“我知道你是来赚钱的,我给你当会计所以我知道你趁着佛罗伦萨人一团糟的时候赚了很多钱,还有你的那些艺术品我也知道,”萨巴蒂尼有些急急的说“那么你难道就不能多留些日子吗,你既然有钱为什么不多买些艺术品,那些东西很值钱的,现在佛罗伦萨人都快穷死了他们会愿意卖给你的,然后你可以再卖给其他人,你还是赚钱的,求求你把那些艺术品都买下来吧,至少那样还能救下一些东西!”“嗨!你是在告诉我我该干什么吗!”杰姆斯一把推开萨巴蒂尼,然后一直顶到身后的墙上紧紧按住他的胸口“我不是慈善家,管不了那么多,佛罗伦萨人自己发疯了,他们在毁灭他们曾经创造的那些杰作,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可这里面难道没有你的原因?”萨巴蒂尼愤怒的质问着“你干了什么我们都知道,你趁着佛罗伦萨人陷入困境的时候低价买进他们手里的货物,还引诱他们用那些货物向你的交易所做高息抵押,然后你一边把那些货物卖到其他城市,一边又用高利息吸那些走投无路的商人的血,当他们快要破产的时候你就逼着他们用手里的艺术品的抵债,现在佛罗伦萨会变成这样你是有责任的。”“那又怎么样!”杰姆斯一拳打在萨巴蒂尼头边的墙上“我不干也会有人来干的,更何况我也不是只从他们那里赚钱,我给过他们机会,你看不到他们当中有些人已经富裕起来了吗,虽然只是很少的一些人,可那些人现在正是帮助这座城市,我做的已经够多了的。”“可这不够,”萨巴蒂尼露出了痛苦的神色“你应该去看看,他们在焚烧绘画和书籍,我亲眼看到有人把佛罗伦萨大学里的藏书拿到广场上投进火堆,还看到他们砸毁了大批的雕刻,你难道不觉得这是在犯罪吗?”“小伙子你太年轻了。”杰姆斯松开手走向窗边,即便是在大杂院里,也可以清楚的看到远处市政厅方向腾空而起的片片火光,那些建筑在火光的映衬下就如同随时会被吞噬一般显得岌岌可危。“我们是商人只管赚钱,这种事我们管不了,”杰姆斯摇摇头“他们真的发疯了,这得毁掉多少珍贵的东西,而且一旦毁了就再也没有了。”“所以你应该留下来不是吗,你有钱又有靠山,你可以找那位财政官让他允许你收购那些艺术品和书籍,这样还能给佛罗伦萨政府增加收入,他一定会答应你的不是吗?”看到杰姆斯似乎动摇了,萨巴蒂尼赶紧鼓动着“你会成为这座城市的恩人,等到这破坏过去了你甚至可以再回来把那些东西再卖给他们,相信那时候佛罗伦萨人会把你当英雄一样崇拜的。”萨巴蒂尼的话似乎打动了杰姆斯,他有点意外的打量了下面前的年轻人,似乎没想到他还有这么机灵的想法。不过杰姆斯还是摇摇头拒绝了这个听上去的确不错的建议。杰姆斯很清楚自己这次来佛罗伦萨的目的,他赚了钱成了大富翁,甚至还开始收藏艺术品准备让家乡的人说自己有品味,可这一切都是在亚历山大的授意下做的。也正因为这样他才更清楚的明白,如果他真如萨巴蒂尼说的那样帮了佛罗伦萨人,那么等待他的就是亚历山大的愤怒。暴虐茫然的民众,萧条无序的市场,亏空混乱的政府,这才是亚历山大需要的。如今几近崩溃的佛罗伦萨,是萨伏那洛拉统治的结果,可也是亚历山大制造出来的结局。“听我说罗恩左,”杰姆斯耐心的劝着“有些事不是我们能阻止的,你我只是小人物能起的作用太小了,你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向上帝祈祷这种混乱早点结束,哪怕是那个让人讨厌的教皇呢,只要他能结束这一切都是好的。”萨巴蒂尼茫然的慢慢靠着墙壁蹲下来双手抱着头,发出低沉的哭泣声。一张纸片递到了萨巴蒂尼面前。“拿着这个,这段时间自己小心点,我想佛罗伦萨很快就要发生大事了,这些日子你自己当心,如果有需要可以拿着这张纸去找萨齐执政官,他应该能帮到你。”萨巴蒂尼茫然的接过那张有着杰姆斯签名的纸,抬头看着他。“别太担心,这种局面总会过去的,佛罗伦萨人是容易冲动,不过有时候这未必是坏事不是吗?”杰姆斯笑了笑,然后拿起床上已经收拾好的背包背在身上。“好了小伙子我走了,希望下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已经是位伟大的艺术家了,还有你那份工钱我放桌子上了,多给的那份算是对你这段时间尽心服务的奖励。”萨巴蒂尼站起来无奈的看着杰姆斯,虽然依旧满心郁闷,但他还是伸手和杰姆斯用力拥抱了一下。“你要回热那亚了吗?”萨巴蒂尼顺口问。“不,”杰姆斯奇怪的一笑“有人给我安排了份新差事,我要去卡斯蒂利亚了。”看着房门发出“砰”的一声关上,萨巴蒂尼有些落寞的转过身。现在他又是一个人了,和之前满怀希望和激情的孤身来到佛罗伦萨时不同,萨巴蒂尼忽然有种说不出的寂寞。他看了看手里的纸片收起来,走到窗前向市政厅方向望去,看着始终燃烧的大火,年轻的艺术学徒又不禁发出一声低低的哭泣声。1月17日的大火烧了整整2天!当夜色降临时,整座城市都笼罩在火光之中,按照一些旅行者的说法,就是在远离佛罗伦萨的郊外的贝罗伽多镇子里,还能清楚的看到城市中的火光。在这2天当中,这把大火究竟烧毁了多少东西没有人能说的清楚,人们只看到那些人民卫士不停的把各种各样被鉴定为世俗堕落物品的各种东西投进火堆,至于那些无法烧毁或是过于笨重的,就会被当即砸毁破坏。而在这场仪式中的一个**,是著名艺术大师波提切利亲手把他的几件珍贵作品投入火堆时的壮举。当火焰瞬间吞噬了那些画作时,波提切利流下了眼泪,但是很快他就又变得神色坚定起来,在无数人的注视下他走向执政官,然后在得到祝福后,向着广场上的人民与萨伏那洛拉高高举起了紧握在一起,表示团结的手臂。萨巴蒂尼和杰姆斯都没有看到这令人感动的一幕。他们两个人一个留在了大杂院的房子里,依旧怀着伤感与无奈却又抱着希望的复杂心情,等待着杰姆斯说即将发生的大事。而另一个则已经登上阿尔诺河边码头上的船,悄悄离开了佛罗伦萨。正如对萨巴蒂尼说的那样,杰姆斯在比萨稍作停留,除了与比萨的交易所里人会面之外就没有再见其他人,然后他登上了一条通往卡斯蒂利亚的海船。1月20日,那把震动托斯卡纳和罗马涅的大火终于熄灭了。当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参加第二天狂欢节日舞会的亚历山大六世当众错愕呆愣了许久,以至旁边的茱莉亚·法尔内不得不轻轻抻动他的衣袖,才惊醒了教皇。“他怎么敢……”这是亚历山大六世开口说出的第一句话,尽管他立刻收了口,可根据恰好在附近不远处听到的一些人的说法,当时教皇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因为过于激动声音都是颤抖的。“那个萨伏那洛拉疯了。”这是老罗维雷听到消息后唯一的评论。这句话几乎成了所有听说了那把虚妄之火的消息后,大多数人的想法。亚历山大听到消息的时候正和阿斯胡尔克谈判。对于在克里特岛建立大规模的甘蔗种植园,阿斯胡尔克还是很愿意参与的。特别是当听说亚历山大居然已经在这之前就已经开始招募工人,阿斯胡尔克多少觉得这有些狡猾了。到了这时,奥斯曼人也才想到亚历山大显然是早有准备,即便没有他的参与,亚历山大也肯定是要这么干的。只是如今的克里特岛依旧在威尼斯人的控制之下,而威尼斯人对这座海上殖民地的重视是显而易见的。“所以需要您在苏丹面前的美言,”亚历山大并不掩饰对阿斯胡尔克的要求“奥斯曼的海军可以遏制威尼斯的海上势力,至少能让威尼斯人在海上的日子不好过。”阿斯胡尔克对亚历山大的建议还是很赞成的,他觉得这甚至不需要作为要求提出来,因为他相信苏丹本人对克里特的野心已经足以令他发动一场战争了。不过他当然不会把这个想法说出来,在奥斯曼人看来这完全可以作为谈判的筹码。但是亚历山大没有阿斯胡尔克那么乐观。他知道巴耶塞特二世更热衷于在陆地上征服欧洲,虽然奥斯曼帝国的海军已经在海上威胁到了欧洲沿岸,但是至少要到苏莱曼时代,奥斯曼人才会真正做好向那些地中海上的岛屿下手的准备。在那之前,对于地中海岛屿的进攻虽然也异常激烈,但是奥斯曼人真正关注的焦点还是陆地。所以现在他的确需要阿斯胡尔克的游说。利用阿拉伯海盗对欧洲人的海上贸易予以打击,这其实并非是亚历山大的想法,早在很多年前,已经掌握了大片地中海东岸的默罕默德二世就开始这么做了。不过这一次亚历山大需要比默罕默德二世时代更加严厉的方法,甚至必要时候他希望奥斯曼海军能对欧洲大陆本土发动具有威胁的进攻。亚历山大并不担心这么做可能会导致苏丹改变主意,因为他知道对于巴耶塞特二世来说,没有什么比从希腊入侵欧洲大陆更有意义了。因为早年间出生在色雷斯的缘故,巴耶塞特二世的政敌们曾经以此质疑他的继承权,很多老人更加认可穆罕默德二世的另一个儿子杰末尔。尽管最终巴耶塞特二世取得了胜利,驱逐了杰末尔,但是用征服整个希腊和巴尔干证明自己的决心,却让巴耶塞特二世固执的拒绝使用其他方式入侵欧洲。而事实上,这个时候不论是奥斯曼人还是欧洲人,都没有真正做好与敌人展开真正决战的准备。至少要再过将近大半个世纪,双方才会在希腊海湾的勒班陀为了争夺地中海的霸权,展开一场空前的海上大战。谈判是困难的,双方其实都已经知道了对方的底牌。亚历山大需要奥斯曼人为他创造近乎垄断的海上贸易环境。而阿斯胡尔克则要依仗着巴耶塞特二世对他的宠信向苏丹施加影响。“得到克里特的土地,逼迫威尼斯人同意我们在克里特的权利,这是关键,”亚历山大对阿斯胡尔克认真的提醒着“我们都知道要强迫威尼斯人就范并不容易,这就需要你在苏丹面前的努力。”阿斯胡尔克微微拧眉,他当然知道这不是个好干的活,但是想想那可能高达上百万第纳尔的巨大利润,奥斯曼人还是认真点头表示愿意接受这个任务。看着埃斯胡尔克欣然同意,亚历山大原本因为箬莎离开而不太好的心情终于放松了些,就在他打算建议就接下来的一些条款继续商议时,乌利乌拿着一封从比萨送来的信推门走了进来。看到那封信,亚历山大已经意识到了什么,当看清信封上杰姆斯·哥伦布的签名后,他拿着信先是在手心里轻轻敲打了两下,然后才拿起身边的裁纸刀划开蜡封。信并不长,杰姆斯在信里没有提到任何可能会引起旁人怀疑的话题,他除了用很随意的语气向亚历山大报告了一下自己未来的行程之外,更多的只是说那件让他感到无比震惊的事件。“隔着几个街区都可以看到比房顶还要高的火光,街上的积雪因为炙热融化成了一条条的小溪,人们不得不踩着泥泞走到广场上,”杰姆斯在信里用一个亲历者口吻描述着“很多人站在房顶上看热闹,他们显然并不清楚这个巨大的篝火正在焚烧的是什么,至于修道院里的修士们,那些原本就很沉默的人现在已经都快被当成了哑巴,甚至在我离开的时候,还可以看到很多修道士对着那个硕大的火堆不停的祈祷。”亚历山大默默看着信,尽管早已经知道即将发生什么,可当看到杰姆斯的描述时他依旧有种难掩的压抑。阿斯胡尔克察觉到了亚历山大的异样,他疑惑的望望那封信,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消息能让亚历山大这么个胆大包天的人变颜变色。“是佛罗伦萨,”亚历山大想了想觉得没什么可隐瞒的,于是把信递给了阿斯胡尔克“这是一场浩劫。”奥斯曼人疑惑的接过信仔细看着,渐渐的阿斯胡尔克的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都烧了?”“都烧了,”亚历山大微微点头“那么多的前人心血,那么多的艺术宝藏,就那样烧成了灰烬。”亚历山大说完无奈的摇摇头,他曾经有机会挽救那些如无价之宝般的艺术杰作,甚至如果他肯努力,也许能够阻止虚妄之火的燃烧。但是最终亚历山大选择旁观,因为他需要这把大火!“为我准备一下,”亚历山大向站在一旁的乌利乌轻声说“我要觐见教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