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穆列什河是位于上瓦拉几亚与匈牙利之间的一条东西走向的河流,这条河最终会汇入多瑙河流入黑海,同时这条河也是瓦拉几亚与匈牙利之间的天然边界。当初鲁瓦?入侵匈牙利遭遇惨败后,就是越过这条河,然后一路向东逃往摩尔多瓦的,如今亚历山大要越过这条河进入匈牙利,然后沿着匈牙利与几个国家的边境,从南方平原地带进入意大利。亚历山大在上瓦拉几亚受到了冷遇,与在瓦拉几亚相比,这里的气氛明显带着疏远,除了这些当地人对来自布加勒斯特的人普遍有着某种轻视怠慢,而对于亚历山大就更是透露出毫不掩饰的敌意,因为这里属于特兰西瓦尼亚。特兰西瓦尼亚的贵族对索菲娅的态度始终是很暧昧的,从开始他们并不公开表示反对索菲娅的登基,但是却绝不主动迎合,当索菲娅决定迁都布加勒斯特的时候,特兰西瓦尼亚贵族们表示出了一种异样的沉默,而对于这片土地,事实上如果不是有当初弗拉德家族曾经统治瓦拉几亚的那段过去,可以说双方不但很疏远,甚至完全可能会是两个截然不同的国家。所以很多瓦拉几亚人当初对采佩斯的态度也就变得复杂起来,一方面他们无法忘记的弗拉德三世统治时的残暴血腥,另一方面他们又不得不为因为有采佩斯家族的时代而让瓦拉几亚的领土扩大了将近一倍感到庆幸,所以对于特兰西瓦尼亚人,瓦拉几亚就变得多少有些态度古怪起来。他们一边提防着特兰西瓦尼亚可能出现的分裂叛乱,一边又想尽办法试图安抚这些远亲,或许是察觉到了瓦拉几亚的这种顾忌,所以特兰西瓦尼亚人对布加勒斯特就显得倨傲起来,至于对亚历山大,或许在很多特兰西瓦尼亚人看来,他们不向他拔刀子已经算是很客气了。采佩斯生前一直致力于试图恢复他的父亲弗拉德三世时代的荣光,为此他不惜在索菲娅面前臣服低头,为的就是能尽快重新得到瓦拉几亚贵族们的承认。不能不说采佩斯的眼光还是很毒辣的,就在很多人对索菲娅还并不买账,或是即便承认她希腊公主的地位,却也始终认为她只是波西米亚国王拉迪斯拉斯二世的提线木偶的时候,采佩斯却很坚定的站到了她的一边,成为了最早支持她的人之一。如果事情就那么发展下去,或许即便他没有能如愿以偿的按照计划最终获得索菲娅的好感和她结婚,进而重新掌握瓦拉几亚,可他依旧可以因为之前的大力支持而获得丰厚的回报,就如同那些希腊人或是那个叫吉拉斯的骑士一样在瓦拉几亚的新都得到一个很不错的位置,成为索菲娅的亲信,但是他的野心太大,或者也可能是作为这片土地曾经的统治者的儿子无法忍受成为别人手下,他最终选择铤而走险,只是他的选择显然是错了。而这种选择的代价不但让采佩斯自己送掉了性命,也让特兰西瓦尼亚与瓦拉几亚之间的关系变得紧张复杂起来。当亚历山大的队伍沿着登博维察河向北进入特兰西瓦尼亚之后,很快就感觉到了那种透着淡淡敌意的气氛,这让谢尔开始紧张起来,做为一个瓦拉几亚人他当然很清楚两地民间本就有着的隔阂,而在宫廷里的这段时间更是让他多少知道了都发生了些什么。所以虽然知道不太可能,可他还是向亚历山大建议改变路线,只是亚历山大用时间紧迫回绝了谢尔的建议,这让他也就只能打起精神,警惕的监视着经过的每个村镇,每个隘口,当发现有人在远远窥视时,他就会立刻下令让猎卫兵进入戒备,他这种紧张兮兮的举动让猎卫兵们时不时跟着他就是一通折腾,时间一久很多士兵不禁有了怨言。“我这么做是没错的,”侍卫官向私下里对他抱怨的两个小队长解释着“如果你们不想哪天一醒来发现自己已经被包围,或是干脆已经被捆起来吊在了树上,你们就得把眼睛睁大,把耳朵竖起来,别忘了我们是在特兰西瓦尼亚。”“可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兄弟们这些天都已经累得快要挺不住了,”一个小队长不满的说“在这么下去不等有人要袭击我们,我们自己就把自己累倒了。”“再坚持坚持,只要过了穆列什河一切都好办了。”谢尔只能这样安慰着手下,尽管据他所知过河之后或许麻烦也未必就会少多少。和侍卫官的高度紧张相比,亚历山大就显得轻松许多了,他知道如果不出什么事,那他的这趟旅行就会很顺利,即便出了事,只要猎卫兵能解决的就都不叫事,可如果连猎卫兵们都阻挡不住的话,到那时候他即便是紧张担心也显然是无济于事了,所以一路上唯一轻松的反而是亚历山大。至于对谢尔解释的不从原路沿着克罗地亚方向回去的理由是因为这条路线更方便,却是亚历山大没有说实话了。与克罗地亚刚刚发生的龌龊让亚历山大并不认为赫尔瓦会那么大度的不放在心上,对赫尔瓦的了解让亚历山大不愿意冒那个不必要的风险,和穿越特兰西瓦尼亚相比,经过克罗地亚的路上可能会遭了所谓不明来意歹徒袭击的可能显然更大得多。施瓦拉城堡是早年弗拉德三世曾经长期盘踞的一处重要据点,在这里他曾经两次击败过来自匈牙利的进攻,这让他得到了当地人的拥护,虽然人们的确是一边欢呼着他的英名一边胆战心惊的处于他的残暴统治之下,不过这里可以说是特兰西瓦尼亚最忠于采佩斯家族的一个地区了。猎卫兵们警惕的走在路上,谢尔能感觉到士兵们连呼吸都放轻了许多,似乎生怕惊动什么可怕的东西。关于弗拉德三世的鬼魂就依附在施瓦拉城堡里的说法已经流传了许久,哪怕是远在特兰西瓦尼亚首府特尔古穆列士的教区长亲自来城堡里驱过魔,可人们依旧相信弗拉德的恶灵就在那座远远看去银岑可怖的城堡里徘徊游荡。亚历山大“以前”没有来过这里,上次来瓦拉几亚虽然也从特兰西瓦尼亚经过,但是却没有这么深入,这还是他两世为人第一次真正来到大名鼎鼎的吸血鬼故乡。特兰西瓦尼亚的景色很美,但或许是这些充满异教风格的恐怖故事太深入人心,以至这里的天空似乎永远都笼罩在一片阴沉沉的阴霾当中,似乎随时随地都会有什么东西从那些看上去黑乎乎的树林里跳出来。亚历山大骑在马上仔细看着附近,他感觉到了有人一直在跟着他们的队伍,从谢尔向四周派出分布哨扩大警戒范围,他知道侍卫官已经做好了准备。“难道真的会有人找上门来吗?”亚历山大心里琢磨着,同时不由回头向后面跟在队伍当中的一辆马车看了眼。车里装的是由布加勒斯特带出来的一件当地新鲜特产,当初由箬莎带来的那架“十六世纪版加特林”的复制品,箬莎把那件可怕的武器留在了布加勒斯特,这也算是她对索菲娅少有善意之一。对于这件武器曾经发挥的可怕威力,布加勒斯特人是记忆犹新的,这其中最直观的就是对那些黑军雇佣兵的屠杀,在那场战斗中这支武器表现出了惊人的杀伤力,而亚历山大本人在罗马郊外也凭借这件武器打掉了凯撒最后的梦想。索菲娅对这件武器同样很感兴趣,虽然因为是箬莎留下来难免有些芥蒂,不过她还是让人按照原样复制了几架,而且在试射了几次后,索菲娅正在考虑是否应该把这东西的尺寸放大,然后造出一批专门用来守城的集射炮。对索菲娅的胡思乱想或者说是异想天开亚历山大并不干预,很多东西该出现的时候自然就会出现,哪怕是看着走了弯路或是完全走上了另一条和历史不同的发展道路也没有关系,只要在关键时刻把握好方向就足够了,更何况索菲娅的想法也未必就一定是错的,历史上一些所谓奇葩的武器和技术实际上本身并没有错误,只是时间出现的有些不对罢了,而亚历山大相信自己只要在这方面稍稍做些改变,或许一些奇怪的东西就会要么提前,要么恰如其时的出现在现实当中。带着“古典加特林”上路是为了以防不测,亚历山大有时候的确很热衷冒险,因为这可以带来巨大的回报,但他也知道没有做好准备的盲目冒险就是犯蠢,从特兰西瓦尼亚回程显然要比经过克罗地亚境内安全些,可这也是在做好防备之后才能放心上路。被安排在一侧树林浅近地方的分布哨发出了警报,队伍立刻停下,以亚历山大和马车为中心,猎卫兵迅速结成方阵。火枪兵们举着火枪半蹲下身子盯着前树影摇曳的丛林,同时在后面的士兵则纷纷拔出马刀和短枪,随时准备和出现的敌人展开厮杀。猎卫兵是这个时代第二支全火器军队,除了火枪兵,其他士兵虽然依旧配备了格斗用的马刀,但是所有人却都已经装备了短枪,有些甚至还不止一柄。至于说第一支全火器军队,则是箬莎建立的科森察第一掷弹兵连,这让亚历山大不止一次的琢磨过,箬莎将来是会以那不勒斯女王被记入历史,还是会因为建立了欧洲最早的全火器军队而名垂史册呢。哨兵发出的警告声从树林边缘再次传来,猎卫兵们盯着已经可以看到的隐约出没的人影,有些人紧张的舔着舌头,有的则嘴角咧开,露出一口黑黄的牙齿,好像是在开心的笑起来。亚历山大站在马车不远的地方,在他身侧前后有两层卫兵。虽然知道如此严密的保卫就如同那夜晚发出亮光的萤火虫般容易被人注意,不过这样总比被某个瞎猫碰上死耗子的家伙无意中干掉的好。亚历山大承认历史是由一连串必然创造的,可他也相信在这种必然中总有那么一些偶然同样能塑造新的历史。他并不想成为这种所谓偶然改变历史的证明,亚历山大已经为自己安排好了接下来要走的路,至少在可以预见的一段时间里,他不想发生什么改变。对方在树林靠近边缘的地方停了下来,同时猎卫兵已经发现在道路另一侧的坡地上同样出现了来意不明的一群人。形势似乎有点不妙,亚历山大心里暗自嘟囔,他知道如果这些特兰西瓦尼亚人打算袭击他,那么现在应该是个很好的机会了,树林里的人可以用进攻有效的牵制猎卫兵,而坡地上的敌人只要拥有足够数量的火器或弓弩这些远程武器,就可以他们造成很大的威胁。就在亚历山大琢磨着是不是下令用箬莎的“古典版加特林”先下手为强的时候,树林里忽然传出了一声略微带这些口音的喊声“那边的,你们是罗马特西亚公爵的士兵吗?”听到喊声,站在队伍前面的谢尔一愣,他忍住回头向亚历山大方向看去的冲动,向前一步大声说“是的,这里是公爵的卫队,你们是哪个,拦住公爵的队伍是要冒犯罗马涅与托斯卡纳的主人,伦巴第的调停人,瓦拉几亚女大公的神圣婚约的缔约者,还有……”看着谢尔大有把他那所有头衔都一口气如同报菜名似的显摆出来的样子,亚历山大无奈的暗自摇头,他发现经过这么长时间才察觉,谢尔倒是真的有接乌利乌班的潜质。不过很显然谢尔在某些地方还是不如乌利乌精明,至少摩尔人不会就那么莽撞的跑到队伍前面去给对方下黑手的机会。“他们是谁?”亚历山大皱了下眉,他感觉的出对方似乎并不想开打,至少迄今为止还没有露出敌意。“是呀,你们是谁?”谢尔高声问了句,同时放在身后的手悄悄做个手势。注意到他这个动作后,亚历山大嘴角一翘,倒是多少觉得谢尔又不是那么莽撞了。几个猎卫兵悄悄的举起了枪,这些人都是阿格里和瓦拉几亚的猎人出身,他们的枪法很准,很多人完全可以和以枪法精准著称的奥斯曼新军里的神射手媲美。不论是压力山大还是箬莎,他们都并不十分看中所谓百发百中的神射手,这固然和当下火器技术那迷一般的武器精度有关,更主要的原因还是他们并不看重单独士兵的枪法如何精确,而是更重视经过严格训练的士兵,那同时射击所带来的大规模集火产生的可怕威力。不过这并不意味着亚历山大军队里没有具有天生成为神枪手的人才,阿格里与巴尔干的高山孕育了较之其他地方的人有着更加坚韧性格的山民,也造就了一批这个时代最早也是最好的神射手。“这真是上帝保佑,”树林里传出了一声似是惊喜的欢呼,接着一个身影忽然从一棵树后站了出来,看到立刻迎着他举起来的一排黑洞洞的枪口,那个人脚下顿了顿,然后歪歪头露出个无奈的神色“请问刚才是哪位和我说话,相信一定不是公爵本人,不过这没关系,我们可以聊聊吗?”谢尔看着那个人仔细打量了一阵,这是个看上去挺壮实的人,他的衣着打扮和举止证明他不是个普通平民,从他袍子上磨破的痕迹可以看出这个人之前是常年穿着铠甲的,谢尔从队伍前面又向前走了两步就停了下来“是我,公爵殿下的侍卫官,如果你有什么事情可以对我说。”那个人点点头向前走来,当他走到离他最近的一个猎卫兵面前时他停下来慢慢掀开了袍子的外衬,一截剑柄露了出来,看到那个猎卫兵警惕的样子,那人倒握着剑柄缓缓拔出佩剑,然后继续向前一直走到谢尔面前。看到谢尔向他伸出手,那人把剑递过去,不过在要松手之前他又微微往回一收“小心点,这可不是一般的剑,这把剑上有诅咒。”那人的话让谢尔的神色一僵,巴尔干人对迷信的东西往往很执着,即便牧师们普遍对这种典型带着异教特征的东西嗤之以鼻,甚至严词批判,可是各种各样的迷信传说依旧在巴尔干的山村乡镇之间流传,甚至连很多贵族都痴迷的相信那种种的鬼怪传说。那个人似乎对谢尔的表现很满意,他笑了笑就从谢尔身边走过,在稍微打量了一下后就向亚历山大走去。“站住吧,就在那里说。”亚历山大在那人快到几步外时开口了,他不习惯让陌生人靠得太近,现在这个距离倒是刚刚好,哪怕他身上藏着把火枪,这个距离虽然已经有些危险,可亚历山大相信他的猎卫兵绝不会给对方这样的机会。“您很警惕,”那人鞠躬行礼,然后直起腰来认真的说“不过这是个好习惯,当初弗拉德三世就没有这种好习惯,他太狂妄了,认为可以用恐怖的方式吓住所有人,直到他最后送了性命。”那人话一说完就立刻听到了四周猎卫兵举起火枪对准他时发出的声响,谢尔手中的短枪已经从背后直接抵在了他的后脑勺上。“你要是敢轻举妄动,我会让你立刻知道什么才叫真正的恐怖。”同时谢尔愤怒的声音也在他身后响起。那人微微举起了双手,他一边慢慢转着身子向四周的猎卫兵示意他没有威胁,一边向亚历山大勉强露出个微笑“大人请相信我们对您没有任何敌意,不过换成其他人也许就是另一回事了。”那人说着神色慢慢变得严肃起来,他挺直腰板和亚历山大面对面的相互望着,然后开口问到“大人,不知道您是否听说过一个叫龙骑士团的组织?”看到亚历山大面露诧异,那人再次鞠躬行礼“大人,做为龙骑士团的使者,愿意为您效劳。”征服天国之曙光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