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周淳家前往成都,若以步行,需要三五日的路程,次日李英琼随父一早便辞别船家,启程去了周淳住处,在周淳这里,还有一个蒙童,唤作赵燕儿,原是周淳在这村里开馆教书,后来农会运动,周轻云发动群众,将她父亲也给发动了,周淳现在有农会大事,便将学馆交于他人,唯有赵燕儿仍跟在身边。周淳这一走,这边农会诸多事情,少不了要放在赵燕儿身上一些,好在赵燕儿也是见过林动的人,受了不少教育,蕴大才,抱大器,处理这些事情,皆是游刃有余。交代诸事,周淳便带着李宁,英琼二人向着成都而去。沿途中,李宁,英琼两人也看到了此时川内的精神风貌,所见的人,多数都已经去了让祖宗蒙羞的发辫,往来所见,自有一股奋发向上的精神风貌,人人都挺直腰杆,口中所说,皆是“自由平等”,入目所见的墙面上,也有“人民万岁”这种字样。行至中午,周淳带着李宁,李英琼三人进入到了一家酒楼,点了几个小菜,要了一壶小酒,不多时这都被送了上来。“唉。”李宁突然想起一事,对周淳说道:“这天下正是动荡,胡奴非为,烧杀抢夺,天下匪患不绝,怎到了蜀中,你我行进数十里,居然未曾听过有匪患一事?”自从有了朝代开始,世间就有土匪,特别是在这王朝时代,土匪从未绝过,深山老林,安营扎寨,劫持过往行人,越是动荡年间,越是来的严重,而到了川内,居然毫无踪影。“这仁兄是从川外而来的吧。”在三人不远的桌子上,有四人正在吃酒,听到李宁回话之后,其中一个扭过头来,说道:“若说剿匪,历朝历代都没有我们有本事,这匪徒本就是害百姓的,现在百姓站起来了,这匪徒无人可害,也就只能跑了。”土匪之中,有许多是因为生活过不下去的,现在没有了剥削,许多当土匪的也都回来了,更有农会民兵,土匪们在川地彻底无影无踪。“原来如此。”李宁点头回道。历朝历代的改朝换代,平民都是消极的旁观者,对于一切变化,都只能消极面对,更有消息闭塞,往往懵懂无知的时候,匪兵就已经杀进来了,而现在,却被调动成为了积极的参与者,人人参与,匪徒自然是消弭无踪。“王二,王二你回来了。”客栈里面坐着的人突然叫道。李英琼循声望去,见这门口又进来了一个人,头上辫子似是刚剪,风尘仆仆的从外走来。“王二你终于是舍得将这辫子给剪了。”店里面另一个人叫道。“王二是这附近的一个大案例。”周淳给李宁,李英琼介绍说道:“以往那胡奴在的时候,这卢家地主跟官府勾结,夺了王二家的地,害了王二家的人,又威胁了王二,自那以后,王二唯唯诺诺,胆小怕事,就算是胡奴已经被赶走,地主都被打倒,也始终不敢剪这辫子,现在人民当家做主,过往胡奴所做的案子现在都要重审,王二之前就去了成都,现在回来,看辫子剪了,应该冤情平反了。”李宁和英琼跟着点头。“唉,你们都别说了,我早就给王二说过,现在我们人民当家了,见人不用下跪了,到了公堂之上,王二腿一弯就要跪,被同志扶起来了,就双腿颤抖的不敢站立,蹲在地上,趁人不注意,就又跪在地上了……”随在王二背后的人说道:“当时刚好是林先生来视察,先是将王二给拉了起来,骂了无动于衷的法官,三下两下就把这事情给处理了,这地主们都跑了,接下来还要给我们分地,今后这日子,才是越过越好啊!”王二听着后面这人说话,憨厚的笑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王二,今后跪不跪了?”店里面有人对王二叫道。“不跪了,谁都不跪了。”王二笑道。李英琼英眉一挑,说道:“爹,周叔叔,我们歇息的够了,前路漫漫,赶早不赶晚,我们早点启程吧。”听闻这些,李英琼更是想要去成都里面,见识一下林动究竟是什么人,看一下这改天换地的盛景。李宁和周淳一笑,顺着起身。就在李英琼和李宁,周淳在此启程不久,这客栈里面又进来了两个人。一个道人,一个僧人。道人形容邋遢,面目肮脏,身上挂这样一个酒葫芦,肌肤如玉,但衣衫之外的却都是灰尘扑扑,而那和尚红脸白眉,身材高大,背后背负一个袋子。这两个人皆是大有来头之人,这道人唤作醉道人,是峨眉长眉真人弟子,和同门的乾坤正气妙一真人齐漱溟,玄真子皆是师兄弟,现在居住在成都碧筠庵,而那白眉和尚,则现在暂居峨眉胜地凝碧崖。两人外出而来,皆是因现在到了正邪两派收徒时节,在这世间寻度有缘,避免有根骨弟子被邪派中人收去,另有一事情,便是在这川地之内,寻找到三英二云里面最为重要的一英,李英琼。“适逢五百年一次的神仙大劫,更是第三次峨眉斗剑在即,这川地之中突然兴起人道,真不知道是好是坏。”白眉和尚和醉道人两人落座,说道。“嘿嘿。”醉道人笑了一声,说道:“本来这大好神州,丧入胡奴之手,往来所见,惨不忍睹,现川地人道大兴,人人富足,这对川地之人来说,皆是大好事情,至于这神仙大劫,该是和人道不相干的。”醉道人行事,和峨眉诸人皆有不同。峨眉一派自从被齐漱溟领导之后,遇到事情,难免以势压人,仗势欺人,往来处理,皆是神仙魔道之事,甚至这第三次峨眉斗剑,也是因为齐漱溟和太乙混元祖师斗剑,齐漱溟眼看要败,结果被玄真子和苦行头陀并肩子上,让许飞娘心有不甘,卧薪尝胆百年,为的就是报当年之仇。而醉道人却是游戏人间,抱打不平,少有参与到这种正邪之间,多数都在芸芸众生之中,对于现在川地的人道大兴,倒是报以看好。“你看是好的很,我看却是糟的很。”白眉和尚摇摇头,说道。醉道人一心喝酒,闻听白眉和尚如此说,却也并不多理。“林动出现,本就是扰乱天机而来的。”白眉和尚说道:“胡奴入关,占据龙脉,自有气运天数,非是我等能够伤害,这里面有莫大因果,谁人敢碰,届时三灾九难不断,终是难有得道之期,就算是女娲娘娘,面对纣王提诗,也被气运所阻,不能伤害……”“哈哈哈……”醉道人放下酒碗,抓上了一边酒坛,说道:“你这和尚,举个例子,你说演义之中故事有何意思?去年三仙二老见白虹贯日,天狼星犯紫薇,前往京城护驾,你们说是顺应天数,我又不曾多说什么,你们没将人家打死,现在人家在川地化成了红日,放万丈光华,解救黎明百姓,倒是让他们不敢轻易涉足了。”去年天狼星犯紫微星,三仙二老看此情形,前往京都一番护驾,若非如此,胡奴皇家之人多已死绝,就是因为三仙二老出手,才有了麻子安稳坐在皇位之上。只是出乎意料,那在帝都而来的天狼星,到了川地化作了一团红日。往昔天数,皆如天上星辰,人对映这群星,互相之间皆有因果,但林动入川之后,象征着他的星辰骤然大亮,自星辰化为太阳,而此之后,这川地天机,皆是被太阳所隐去,此时仅是太阳初升,便霞光万道,待到大日当空之时,这世间一切因果,一切天机,全然要脱离他们修仙之人的控制。修仙之人,皆是有三灾九难,只要灾难圆满,天下大可去得,在灾劫之中皆有一线生机,未去之前,就能洞察天理,明了未来,得知敌我气运,而这川地此时犹如熔炉,一切天机,一切因果,一切过往在此熔炉之中,全然无踪,明确天机的修道之人,实在不敢轻易涉足。“阿弥陀佛。”白眉和尚默默念经,良久说道:“纵然日出中天,也终有衰败之日,一饮一啄,皆由前定,林动此人,三灾九难逢着任何一个,皆难善了。”对这一点,醉道人倒是无法否定。扰乱这等天机因果,只恐怕这一轮红日未升,就有将自身光华燃尽的巨大风险。“峨眉大兴,三英二云。”白眉和尚说道:“现在两云已经皆在其位,三英倒是真该聚会了,在这川地之中,天机隐而不彰,一切瞬息万变,真怕出一点祸患差错,导致这百年之局,毁于一旦!”醉道人醉眼惺忪,抱着一坛酒大口畅饮,不多时就喝的干净。林动在川地崛起,不仅仅是对朝廷的冲击,还是对于修仙世界的巨大冲击,正邪两道明了天机的人,此时皆在竭尽全力推算,意图将这一块地方天机推算清楚,只是天机如同星辰之光,在这太阳之下,如何让他们能看得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