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为革命党,但张如轩明显和杨全林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杨毅很肯定,要是杨全林在目前的局面下,一定会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从有秦开始几千年来的民族辉煌再到近代以来饱受列强之压迫,然后义正辞严试图发出振聋发馈的呐喊:“看着这片祖宗留下来的土地,曾经那么辉煌,我们那么骄傲,可现在却任人宰割人见人欺,难道你不心痛吗?”杨全林就是这样的人,他是热血澎湃的,他总想让杨毅这样的人为自己的愚昧而羞愧,羞愧的不得不站出来。但张如轩不。他只是用一种可怜兮兮的目光看着杨毅,那目光如同被遗弃了的小奶狗一般,让人觉得自己不做点什么,就良心不安。杨毅就是,他坚决的拒绝要‘借’一点钱出来的提议,但每每看到张如轩头发花白却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他就不得不不妥协,强忍心疼咬牙道:“好了好了,我借行不行?”“谢谢,我替组织,替奋战在敌后的英勇士兵们,还有东北千千万万受苦的同胞们谢谢你!”张如轩感激涕零,然后便开始上了年纪的人特有的絮叨,比如最好能弄些枪,那边最缺的就是武器,还有药品,药品也缺,粮食也缺……反正,就没有不缺的。“过分了啊张校长!”杨毅怒声道:“你看看我杨毅这身骨头值多少钱,要不要我也借给你送过去?”“别动怒别动怒!”张如轩异常和蔼的道:“虽然缺的东西多,但我们也只是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解决一些,支援一些,尽力就好,尽力就好了……”杨毅从楼上下来的时候,脸色就很不好看。“爷,怎么了这是?”万涛察言观色,小心翼翼的问。杨毅长叹一声,现在他的感觉就像是家里的日子刚刚过的好点,便有一帮子穷亲戚过来等着救命一样,救吧,没个头,不救吧,又不忍心。可这种难受,他又如何去跟万涛说去?下午半天的时候,有条消息就传遍了全城,说是城外出现了土匪发生了枪战,死了六七十口人,其中还有很多老弱妇孺和孩子,一时间全城人心惶惶,就连那些靠着在城外砍柴艰苦谋生的樵夫们都不敢出城。凶案发生在距离城外十几二十里开外,横七竖八的尸体倒了一片,血水在雪地里凝结,如同盛开的红花。罗阳朱军林看着那些尸体,脸色铁青,他们岂会认不出这些尸体都是霍麻子任万方二人的家眷之类?于冠虎也来了,他现在是代理团长,这里属于他防区的范围之内,死了这么多人其中还有妇孺孩子,他不可能不来。“杨毅这混蛋,胆子太大了!”朱军林咬牙切齿的道:“这混蛋分明就是在跟咱们叫板啊,真将自己当成大爷了了啊……于团长,罗队,只要你们一句话,我这就回城点齐人马灭了这混蛋!”说着这话的同时,朱军林一双眼睛滴溜溜乱转的看着于冠虎和罗阳,等着二人的决定,他可不是傻子,不知道要是自己带人灭了杨毅会是什么后果。纵容霍麻子等人干掉杨毅,和自己亲自带人干掉杨毅,那绝对是两回事,程权这个特派专员可不是摆设!罗阳看着于冠虎。于冠虎眼神阴冷,心里也在默默的筹划着。霍麻子任万方起心干掉杨毅,是他们默许的,现在杨毅干掉霍麻子任万方的家人,简直和打脸无异,不给杨毅一点颜色看看,那他们以后在城中的威信绝对要大打折扣,杀之立威,是最好的选择!可于冠虎不敢,因为他现在只是代理团长,能不能成为真正的团长,都得看程权的脸色。虽然他觉得程权不一定会为了一个杨毅就冒着自己起兵哗变的风险硬空降一个团长过来,但这种可能,他却不得不考虑。于冠虎的脸色阴晴不定,半晌之后才道:“通知杨毅一声,就说晚上在东来楼,我于冠虎请他吃饭!”啊?朱军林闻言吃了一惊,他太清楚于冠虎请杨毅吃饭意味着什么了,不甘的问:“难道这事,咱们就这么算了?”“难不成朱副队长你准备教我于某怎么做?”于冠虎冷哼一声道:“要不然,你带人去干掉杨毅,如何?”朱军林顿时吓了一跳,干笑道:“于团长,这玩笑可开不得……”“既然没这胆子,就特么将嘴给老子乖乖闭上!”于冠虎厉喝出声,拂袖而去。“码的,就是个代理团长而已,抖什么威风!”直到于冠虎的背影都看不着了,朱军林这才狠狠的啐了一口悻悻骂道,然后有些担忧的看着罗阳,他岂会不明白于冠虎冲自己发这么大的火,分明是因为对方还对郭进军的死耿耿于怀?郭进军虽然死在杨毅手里,但他和罗阳甚至整个宪兵队可都是帮凶,要不是他们帮忙封锁消息,就算杨毅本事齐天,都万难碰到郭进军的一根汗毛!“知道是怎么回事,以后就谨言慎行,一朝天子一朝臣,现在可不比以前!”罗阳长叹一声,颇有种兔死狗烹的孤凉之感,他已经开始怀念有是郭进军这个大哥当团长时的日子了,要是郭进军还是团长,谁敢像杨毅现在这么肆意妄为?杀杨毅这样的人,他罗阳又何须看谁的脸色?可事已至此,根本无法挽回,更何况,要是他当初力保郭进军,他罗阳此刻是不是还活着都两说,又谈何后悔?程权还在城内,但身边军统密探除了王东国等寥寥几人,剩下的人都已经被派出去了。红.党死灰复燃,而且占据民族大义的高度打出了停止内战全面抗日的口号,在满洲敌后成立东北抗日联军,发表东进宣言,国内民意汹涌,局势瞬息万变,加上还要查找那批黄金的下落,他的人也是忙的团团转,几乎无暇顾及城内的这点烂摊子。他无暇顾及,却绝不是说他不知道,这些事,王东国等人自会严密监视,以防出现什么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