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明珰简单讲述了她的身世。 原来是她是母亲江姨娘带来的“拖油瓶”,她家原是顺德某县的小地主,家境还算不错。高宏图在顺德分号收账的时候,垂涎于她母亲的美色,勾结官府将她父亲全家害死,将她母亲抢走为妾,她当时年岁幼小,又是女孩子,在江姨娘苦苦哀求下被容许带在身边,算是高宏图的义女,改姓为高。“……高宏图霸占我母亲还不算,待我年纪大些了,又觊觎我有几分姿色,借口让我协助他管理钱庄,经常带着我来往各地的分号,夜半无人之时,时常进房动手动脚。婢子几次以死相逼,才幸免于难。这样狼心狗肺的东西,栽在大人手里,也是因果报应。”夏天南听了目瞪口呆,这样离奇的身世,比电视剧里还要曲折。他看了看董明珰和她的母亲江姨娘,一个青春秀丽,一个风姿绰约,虽然穿着都很朴素,但难掩其姿色,尤其是江姨娘,美貌甚至胜过了正值花样年华的女儿。若说高宏图贪图两人姿色,倒也说得通。董明珰说完,拉了拉母亲的衣袖。江姨娘怯生生地说:“大人,小女说的都是实情……若大人不信,可询问高家的下人……”“这个我自会去问。”夏天南紧紧盯着董明珰,“你说要帮我接管钱庄,先不说其他,就说说看,你一个小丫头片子,何德何能出此狂言?”宏图钱庄是广东境内规模最大的钱庄,就算夏天南是穿越而来的商界精英,接下这么大一个摊子也要费不少手脚,董明珰只是一个封建社会的小女子,连高家的小姐都算不上,有这样的能力和资格吗?董明珰被他看得略微有些紧张,稳了稳心神,回答道:“婢子这两年一直帮着高宏图打理钱庄,虽然他另有所图,但还是学到了不少东西,对钱庄的账目往来、银钱汇兑的流程颇为清楚,总号和各分号的掌柜也熟悉……”夏天南沉默了片刻,突然开口道:“你背后有何人指点?你怎么会知道我要高家的钱庄?”董明珰猝不及防,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婢子……”“指点她的人是我。”门帘被掀开,一个俏丽的女子走了进来,站在夏天南和董明珰母女之间。夏天南转头一看,居然是谢文君,慕天颜的外甥女。门外一名警卫队士兵跟了进来,低声解释道:“将军,这位小姐是巡抚衙门的人陪着来的,自称是巡抚大人派来的,指明要见你,我们不敢阻拦……”“知道了,没事,你先出去。”夏天南打走了士兵,望向谢文君。“谢小姐,不知抚台大人派你前来,所为何事?”谢文君仍然是冷清清的表情,平静地说:“与舅舅无关,只是我不这么说,你的手下未必肯让我见你。”夏天南闻言笑了起来,事情变得越来越有趣了。他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戏谑地问:“不知道谢小姐找我这个贪杯好色的登徒子有何见教?”“堂堂男子汉大丈夫,心胸如此狭隘,小女子的几句话也耿耿于怀。”谢文君讽刺了他一句,接着说,“你不用怀疑董明珰的身世和动机,她今日的举动,都是我教她的。”夏天南问道:“那么……”他想问钱庄的事情又是怎么回事,又被谢文君打断了话头,仿佛知道他心里想什么。“钱庄的事情也很简单。我听说了你给高宏图下圈套的事情,然后问了我舅舅。虽然他语焉不详,但是我还是猜出了你们的意图——你想吞下宏图钱庄,我舅舅自然也少不了好处——虽然你的手段称不上光明磊落,但是高宏图也不是什么好人,落得这种下场也不值得同情。董明珰是我的手帕交、好姐妹,眼看就要家破人亡,我自然要给她谋一个出路。高家亏欠她们母女甚多,若是董明珰通过这样的方式回到钱庄,也是她和江姨娘应得的。”夏天南沉默了。谢文君头脑清晰,分析得头头是道,事情的真相基本上都被她猜中;口齿也很伶俐,三言两语就交代得非常清楚,让他明白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如果谢文君与董明珰的话都属实,看在慕天颜的面子上,妥当安置董明珰母女也未尝不可,只是这种被人看得通透、无所遁形的滋味他很不喜欢,谢文君咄咄逼人的口气更是难以接受。过了一会儿,他开口道:“假如我不按照谢小姐的意愿做呢?”谢文君波澜不惊,淡淡地说:“你和舅舅处心积虑把高宏图与高巡按绑在一起,捏造出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无外乎除去一个政敌,再得到宏图钱庄,还无损名声。假如你拒绝我的提议,那么我也假设一下:假如我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告知我爹爹呢?”“你爹爹?”“我爹爹拟任山东巡按御史,此刻回到京城都察院述职,身份仍然是御史。他得到我的消息后,虽然未必有把握为高巡按和高宏图翻案,但是你和我舅舅背后的手脚肯定就大白于天下,为一己之私不惜陷害同僚、甚至与厂卫沆瀣一气,你们在广东官场就是众矢之的了吧?”夏天南脸色变得很难看,没想到这个谢文君除了头脑清晰,能一眼看穿他的计划之外,手段也是如此犀利,心肠更是硬的很,连自家舅舅也不放过。虽然他不太在乎什么官场名声,但是慕天颜在乎,好不容易搭建的官场关系网不能毁于一旦,成为整个广东官场的眼中钉更不是他想要的结果。他权衡了利弊之后,现只能放下面子问题,接受谢文君的安排,才能避免灾难性的后果。要不然能怎样呢,杀了她灭口吗?得罪广东巡抚和未来的山东巡按御史,自绝于大明的官场体系,回到琼州做土霸王?这样一来,自己苦心孤诣走上招安之路,混进体制内,一切的努力都是无用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