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凰停下的地方有一株千年古松,古松前有一个石台,石台的材质取自紫山,有些年头了。白凰把扫把放到一边,顺势坐到了石台上。他真的有点累了,肚子里也咕噜咕噜响,一天没有吃东西了。从怀里掏出一个紫葫芦,白凰酣畅淋漓地把葫芦里的水一口气喝干。这个紫葫芦是他在睡觉的小屋内发现的,看着很喜欢,就用清水清洗后,放在了身上,他平时打扫院子时随时都能喝几口,很方便。一葫芦水下肚,肠胃被润滑了,饥饿感就更浓了。但这个时辰到哪去找吃的?为了减轻饥饿的痛苦,白凰双手在身上,肚子上来回揉搓,手指无意中碰到了两件硬物。白凰一愣,接着就伸手从怀里掏出两个瓷瓶,这是阚长老送他的两瓶培气丹。昨晚上在收拾白长盛送他的包裹时,顺手将它们放到了怀里。就吃点它吧,它是草木精华,也能止饿的吧。白凰边想边拔掉一瓶丹药的封口,倒出两粒清香扑鼻的丹药,没有犹豫就放到了嘴里。丹药下肚,没有感觉,白凰干脆直接把一瓶丹药全部倒进嘴里,咽下。对于灵药世家走出来的公子,他对丹药没有珍惜的概念,只是用鼻子一闻,就能分辨出质量的优劣。阚长老给他的丹药清香清爽,不但炼制到位,选料也是上乘,刚刚白凰一打开封口就感应到了,他的肚子正饥饿难耐,所以就毫不犹豫,更毫不珍惜地瞬间吃进去一瓶。少顷,肚子里有了一丝暖意。“嗯,舒服点了。”白凰点点头,“我把另一瓶也吃了吧,放在身上还碍事。”白凰没有犹豫,直接把另一瓶的封口去掉,脖子一仰,溜滑的一瓶丹药就全部落进了他的嘴里。阚长老说这是培气丹,那就是对修炼有帮助了,我的修炼也就从今夜从此刻开始吧。没有什么铺垫,白凰双腿一收,盘膝坐在了石台上。他是要开始修炼!而不是继续寻找丢失的念根。这个念头始于今天傍晚。确切说,是在索风一脚破门之后。昨夜,他的心神可以外放了。这昭示着什么?念力起,念根接,自然而然连通了。不然,哪里来的心神外放?他昨夜只是心血来潮地走到门边去感受紫山的夜晚,一切随心而为,并没有刻意之,而后就是在极度的困倦中走向酣睡。再度清醒是被索风破门的一脚惊醒的。随着走出小屋的脚步,随着扫帚在地面上带出的沙沙声,他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昨晚上他的心神竟然外放了。抑制住狂跳的心,他认真地打扫着院子,这是一种消化惊喜和沉静心境的过程,所以,他一直干到了午夜才停歇。丢失的念根找到了吗?怎么会如此简单?在不知不觉中就找到了折磨他一十六年的念根?是祖父高大的形象突然闪现,令我心潮激荡,一举摧毁了识海中的接天绝壁?那么,让我来看看吧。念力起,意念走进了识海中,走平原,趟河流,翻越山脊,来到谷底……一片碧绿的大草原直达天边,草原的中心,一枚紫色的花蕾静静地矗立在碧翠的毡毯之上,晶莹,玲珑,含苞欲放。绝壁不见了,我的念根找到了。狂喜只是一瞬,念力增持,意念向紫色的花蕾发出了呼唤……他急切地要走入修炼的意境,憋了一十六年,而今终于找回丢失的念根,那种急迫的心情,就连狂喜都被硬硬地压制住了。下一刻,白凰从强迫的入定中睁开了眼睛,竟然连昨晚上的感觉都找不到了,他无法与念根交流。我太刻意之,太急迫,心情过于激荡了。白凰深呼吸,平复了心境。同时,准入入定冥想门槛的一些必须达到的状态出现在脑海中:非想定是基础,进入落空境。再进一步的理想状态是非非想,完全的落空境,连非想这个状态也消失。白凰在心中摇摇头,不要奢望一步达到非非想,能进入到非想定状态,就可进入冥想,如此就能开启我的修炼生涯。白凰再次闭上了眼睛。夜无风,微凉。非想,落空。身体融于夜色中,消失,只余一丝念力,走向识海中的那片碧绿的大草原。念力如丝,缓缓连上了那枚紫色的花蕾。花蕾感触着一丝念力的加身,渐渐地改变着色泽和状态。在某一个瞬间,花蕾紫色的晶体突然散发出耀眼的光彩,叮地一声脆鸣,一朵紫色的小花绽放在碧翠的大草原上,光芒四射。下一刻,身体中的经脉在紫色花朵的光芒引导下,开始运转,并连通了中丹田。一个叫心神的小精灵同时飞升,跑出了体外。半个时辰后,黑夜里,堡内前院的千年古松下突然间雾气蒸腾,周围的空气也随之波动,似有千万条空气的溪流,从四面八方涌来,穿透蒸腾的雾团,扑向雾团后的那个身影。“尼玛啊!”白凰哀鸣了一声。这个呆子第一次开口吐脏。在一个寂静的午夜里。界有万物,万物皆有灵气。精灵与万物交***灵带着万物的灵气飞舞,精灵是万物的神祗。精灵一头牵着万物,一头连着他的主人。主人要恪守收敛心神的铁律,调皮的精灵只得兼顾内与外,它短暂的回归,却带来了万物的灵气,而此时,先前被白凰当饭吃下去的丹药开始化解。丹药也有灵性,对于一个白丁来讲,丹药就是精细的食物,热量大点,在胃里烧灼感强点。它给胆敢一次吃下去如此众多丹药者的回报,还是客气地保持在可承受的范围内。可是,下一刻,具有灵性的丹药却发现它客气错了对象,偷吃者竟然是个修炼者,他正在孜孜不倦地引导着天地间万物的灵气进入体内,那还需客气吗?一时间,丹药所具有的威力以爆炸性的形式在白凰的身体内铺展开,怒火熊熊,横冲直撞,而心神这个精灵带回来的万物灵气也突然间找到了狂欢的聚集地,呐喊一声,蜂拥而入。犹如火上浇油一般,丹药的怒火借助万物灵气的助燃,更加凶猛的烈火在白凰的身体内,以中丹田为炉膛,熊熊燃烧。昨天之前还在为寻找念根而苦苦求索的白家病凰,此刻犹如万箭穿心,全身的每一处都被烈火炙烤得发出尖锐的疼痛,脸上的五官在剧烈地扭曲,身上所有的肌肉都在颤动,心神恍惚,很快就脱离了他的掌控,成了完全脱缰的精灵,颤颤悠悠地飞走了。他只来得及问候一句指向不明的“尼玛!”,然后就被浓密的雾气彻底吞噬。清晨,第一缕阳光跳过紫山的峰峦,落进紫山帝国西山堡的院内,这个季节不该有的轻雾却丝丝缕缕地徘徊在古松下,迟迟不肯离去。几名夜修的青袍弟子在回宿舍的途中,发现了歪倒在石台上的白凰。“这个白丁怎么在这里睡了一夜?”“他被大师兄罚了,因他睡懒觉。”“有点不对,你看他躺的姿势,怕是出了意外。”“嘻嘻,死了嘛?”“离他远点,别沾染了晦气,走吧。”“还是看看吧,真死了要告诉堡主,别臭在了这里。”一名胆子大点的弟子向斜身倒在石台上的白凰伸出了手,他的手还没有伸到白凰的鼻子前,白凰的眼睛却突然间睁开了。伸手的弟子吓得连忙退后一步,立刻羞恼地斥责道:“你没死在这装什么死?”这话说得很不通,也很不讲道理,以至于刚刚睁开眼,还分不清东西南北中的白凰都被气到了,他慢悠悠地直立起身子,一双血红,但分外锐利的眼睛始终锁定着面前的青袍弟子。“你躺在床以外的地方睡觉就是死了吗?”白凰一字一句地问道。“你!”这位青袍弟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他同时发现,这个在昨日之前,脸上始终带着病态的白袍公子突然间转换了神情,看着他的眼睛,会有一种压迫感,这只有在面对强者时才应有的感觉,怎么会出现在这个白丁身上?“走吧走吧,与这个白丁有什么道理好讲,我就说别管他嘛,他死不死的与我们有什么关系。”另一位青袍弟子边说边拉着受了委屈的师弟向后走去。其余几位一起送给白凰一堆白眼,然后结伴而去。见他们走远了,白凰呲牙咧嘴地又躺下了,他的身体的每一处关节,每一寸筋骨还都处在酸麻之中。修炼不该是这样的吧?像似全身被火烤,而且是从里向外烤。若修炼一次就死一次,这世上还有几个活着的武士?白凰边琢磨着滋味边放平了自己的身体,这样能舒服一些。还好,这个石台面积够大。昨晚,白凰被体内的高热烧昏了,直到凌晨,随着身体温度的降低,他才慢慢苏醒。他不知道的是,他那种一次海量服食高品质丹药的方式,无异于自杀。他没死却不是意外,因他的体质极为特殊。还有一个特别之处就是他是白家的公子,从小就生活在灵药的世界里,精纯的丹药自小就是他的零食,他的身体对于丹药的吸收和抵抗力都远远高于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