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峰终于点了点头,克尔挥手,号角与战鼓一同奏响,赛场内的气氛立刻走向激扬。契峰站了起来,双手向天,缓慢而庄重地落下,众人的视线中,契峰平端着的双手中,一柄不似刀不似剑的神器凭空出现。古拙的造型,暗沉的色调,不华丽,不传奇,但众人分明感受到了一种磅礴的气势自其身中发散而出,压迫呼吸,禁锢心跳。赛场内,众人沉重的呼吸声汇聚成一片**的海洋,大漠斩就在这片海洋中漂浮,远离契峰的双手,悠悠落向场中央巨大的赛台上,赛台北边有一个架子,大漠斩如长了眼睛一般,稳稳地落在了上面,静止不动。同时静止的还有号角与鼓声。“大漠斩就在那里,”契峰高亢的声音突起,“特勒联盟的少年英雄们,它属于你们,勇敢地夺取它吧。”赛场内响起了狂暴的欢呼声,这是压抑之后的尽情释放,声浪甚至超过了刚刚落下的号角与战鼓的合奏声。在这一刻,大家亲眼目睹了大漠斩,传说终于变为现实,王宫没有欺骗大家,大漠斩真真切切地出现了。向天问眼角充血,如嗜血的野兽一般死死盯着赛台上的那柄大漠斩,恨不能用眼光将其融化,卷走。白凰是第二次看到大漠斩,毫不夸张地说,万众之中,只有他一人是亲自体会过大漠斩的杀伤力而依然活着的,那时,他是初生牛犊不畏虎,虽然被爆裸,却没有畏惧,更多的是狼狈与滑稽。而今再次见到大漠斩,他的感觉中却有了一丝凝重,为自己当时的不识货而后怕。因他从大漠斩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异样,这种异样是一种未知的强大力量的组合,是一种收敛,聚合,蓄势待发。他看向人群中的疯魔子和冯秋,他不明白,这种仙器是如何落在这对母女手中的,现在又如何归了王宫所有。但他很庆幸的一点是,当年使用它的是冯秋,如若换做契峰一样的高手,十个自己也魂飞魄散了。随着大漠斩在赛台边架子上的落定,契峰的情绪也处在了高亢之中,一句鼓动的话语讲完,他大手一挥,一道金黄色的帷幔从天而降,遮蔽了赛台边架子上的大漠斩。他的这一手令一干人等骤然色变,帷幔是柔软的绸缎,在他手中竟然如此听话,可见当今的国王陛下是何等的修为,其实力昭然若揭。两位王宫长老院的长老一起飞到赛台上,标示总决赛的正式开始。克尔嘶哑着嗓子,宣布了总决赛的名单和序号,因白凰的加入,总决赛的人数变成了十三位,而白凰的抽签只是一个形式罢了,在他之前,十二位决赛选手都已抽签完结,他顺理成章地排在了第十三位,也是最末位。告别依依不舍的苗童,白凰信步走回到塔克甘赛队的看台前。与向忠点点头,白凰坐在了他的身旁。他在心中默念着几个人的序号:白圣第一,冯秋第五,苗童第九,炎迪第十,……总决赛与半决赛一样,由序号第一的先上台守擂,从第二位开始攻擂,胜者是新的擂主,依次排下去。夺得守擂资格的选手有选择临时下场休息的权力,此时排在他后面的选手就要走上擂台充当守擂者。尽管白圣的脸色很不好,还是骄傲地站在了赛台上。作为一名少年天才,他不允许自己临阵脱逃。这些人很强,但他也不弱,没有战斗就没有比较,没有比较就不能认输,不就是残酷与凶狠吗?本公子也不是吃素的,嗜血是大漠人的本性,那就比比看了。序号第二的是一位铁念境后期选手,也是唯一一位进入总决赛的铁念境武者,他有丰富的实战经验,但更多的是靠运气走进了决赛。面对一身暗红袍的白圣,他的脸先白了,站在那里不知道是该进攻还是防守,神情有点呆滞。“开始了。”其中一位裁判不得不大喝一声,提醒这位木讷了的选手。白圣在心中摇摇头,大步迎了上去,他不想在这样的选手面前浪费时间。经过裁判长老的提醒,这位选手终于有了反应,右手一挥,后背的长剑就到了手中,随即抖了一个腕花,长剑发出几道耀眼的匹练,罩向了迎面而来的白圣。白圣脚步不停,挥拳砸进,一团念气与长剑发出的匹练相撞,“嘭”地一声闷响,匹练消散,长剑飞走,在这位选手呆愣的瞬间,白圣的左拳如山岳般接替了右拳,“砰”地在其前胸炸裂,这位铁念境选手身体后仰,贴着擂台的地面疾飞而下,冲下擂台,在地上腾起一片暴怒的尘土。白圣干脆利落地赢得了第一场比赛,此时他可以选择跳下擂台休息,但他选择了继续留在台上守擂,他也在心中默数着所有选手的序号,还不到他休息的时刻。接下来,白圣一口气又干翻了两位铜念境初境的选手,不待序号第五的冯秋上台,他就率先跳了下去。他选择了休息,实际上是避让,让这位疯子先疯狂一番,待到合适的时机他再上台。冯秋脸色冷漠地走上赛台,扫了一眼黄绸遮盖的木架,然后就看向了天空,一幅目中无人的画面定格在赛台上。没有人上台,六至八都选择放弃,苗童脸色绯红地欲挣扎上台,却被门长老死死拖住,如此就到了序号第十的炎迪。炎迪淡然一笑,站了起来,他没有道理惧怕这个疯女子,他准备上台。突然,北看台上响起一道高亢洪亮的声音,契峰开口了,“这就是大漠子弟的风采?这片大漠上的祖先告诉我们,勇敢与无畏才是大漠子弟应有的情怀,畏惧,怕死不配做一名大漠的武者。”他不得不开口了,预算中没有白凰的加入,那么,决赛中炎迪或早或迟与冯秋相遇都无所谓了,那些个选手都是陪衬。但现在有了白凰这匹黑马的加入,炎迪夺魁的道路上就多了一份巨大的障碍,那就要谨慎对待了。众目睽睽之下,既然白凰的序号已无法更改,那就要让冯秋在与炎迪相逢之前多一些障碍,最好与人拼杀个你死我活之后再与炎迪交手,使炎迪能以最少的代价击败冯秋。契峰说完,狠狠地瞪了克尔一眼,克尔心领神会,立刻高声宣布道:“我以总裁判长的身份宣布,取消守擂者下场休息的规则,如若下台就视为自动放弃继续比赛的资格,给你们十息的考虑时间。”契峰在心中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个克尔有时一根筋,但在揣摩他的心思方面却是别人无法比拟的。白圣的神色难看而又难堪,若要上台,只能从他开始,那么,他就要在决赛中第一个面对这个疯女子。白头翁眯起了眼睛,先看契峰,又看克尔,最后将目光落在赛台边的黄绸上,脸色在黑白两色中来回转换。他既担心白圣的安危,又记挂着大漠斩,毕竟白圣已经杀进了总决赛,能不能战胜这最后的几个对手,谁也说不清,放弃就意味着与大漠斩永远无缘了,但……白圣缓缓站了起来,面对白头翁担心的目光,低声发狠道:“没有试就认输,我死也不甘心。”白头翁闭上眼,点了点头,“活着是为父最大的的祈盼,尽力就够了。”白圣左手一提暗红袍,如一道流星般掠向了赛台。契峰带头,整个赛场内发出了一片震耳欲聋的的掌声。冯秋难得地收回了看天的目光,在白圣的身上认真停留了一会儿。她早已是一位成熟的女人了,却从少女起就没有对男人发生过兴趣,她的生活中没有多余的光彩,除了修炼,还是修炼,仅有的一丝快感都是从复仇和杀戮中得来。而这一刻,面对不畏死的白圣,她从心底里突然生发出一种异样的感觉,对面的少年白净,挺拔,非常俊朗。她冷漠的目光中露出一点温柔,似母老虎面对自己的幼崽。“开始。”裁判长老不识时务地下达了开始的命令。白圣脸色苍白,却鼓荡起冲天的战意,一步跨过三丈,右拳带着庞大的气柱,轰然砸向冯秋。冯秋眼神一跳,那点温柔一闪而逝,凶光咋起,却在一瞬间又消失。“嘭!”一声闷响,白圣的右拳在冯秋的左掌中爆响,白圣踉跄后退,冯秋岿然不动。白圣稳住脚步,咬牙继续进攻,如此三次,白圣的小脸苍白中走向绯红,羞愧与激荡的气血一起涌上他的脸面。在冯秋的眼中倒是可爱至极。第四次进攻,白圣双拳一同发力,铜念境中境的全部修为集聚一起,拼进全力砸向冯秋。他知道,自己没有机会了,这也许是他决赛中发出的最后一击,如若还不能撼动面前这个疯女人,他就将告别赛台。一声巨响,地动山摇,整个赛台都在脚下晃动,白圣一阵眩晕,脚步踉跄,却不是后退,而被一道巨大的引力牵扯,跌进了一个温柔的怀抱,鼻尖传来一道异味,陌生而又……烟尘散尽,赛场内异样地寂静,接着就是不可思议的唏嘘声汇聚在一起,嗡嗡地发散开来,其中夹杂着一道道的哄笑声……赛台上,白圣被冯秋搂在了怀中,若他的个头再小点,那就是一幅母子亲热图啊。白圣从昏晕中清醒,立刻出手挣扎,而冯秋的手更快,刷刷刷地拆毁了白圣所有的挣扎招式,就如母老虎戏弄一只羔羊,将白圣笼罩在她的怀中戏耍。白圣要吐血,却无法走出冯秋的怀抱。冯秋旁若无人地逗弄着怀中的俊朗少年,既不让他逃走,也不下重手伤害他,脸上母性的光辉泛起,一定要让怀中不听话的孩子站好,不再挣扎。众人的表情跟着怪异起来,这疯女人突然改变了残酷的性情,赛台不再血腥,却特么地走向诡异的暧昧之中。白凰翻起了白眼。是戏就有停止的那一刻,白圣突然间停止了挣扎。而意识到游戏已无法继续下去的冯秋也突然变脸,猛然拎起白圣,在白头翁飞起的瞬间,直接丢向了赛台外。白圣稳稳当当,毫发无损地落在了白头翁的怀抱之中,众人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地。契峰的眼角抽啊抽,腮帮子鼓啊鼓,不知道他是要生气,还是要忍住不断上涌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