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愁峡前,天地间充斥着强烈的悲痛之意,此时雨滴变大,转眼成瓢泼大雨,病书生浑身淋湿,咳嗽之声更甚,胸前衣襟上尽是点点红梅,触目惊心……而其手中的锈迹斑斑的铁剑却是越来越可怕,明明几乎烂掉的铁剑,此刻却是如同天地间最强的剑一般……“天若有情天亦老!”郭云虎目中含泪,神色却是极为慎重道,“病书生剑意大成之后,这一招乃是其黯然**剑之中最强一招,周围天地变色,举世同悲……周小兄弟恐怕接不住了……”朱家熠亦是面色大变,这种剑法实质上已经触及了天地至理,法理交织,这种强者远比他们之前所遇到的铁掌铁中树更强!周禹当其冲,只感觉天地齐哀,万物伤痛,此时此景,周禹脑海中蓦然浮现出一句话来,“唯有极于情,方能极于剑!”这病书生虽然还不如那等有情剑之极致,却也已经举手投足之间交感天地,方有如此可怕的天地同悲之剑意!“唯有拼一拼了……”周禹此刻已经没了退路,若是不能挡住此招,他必败无疑,只能拼了。?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亦有大机遇,因而高手向往挑战,向往更强,独孤求败剑试天下,欲求一败而不得,埋剑终老,若是其有同等高手,未必不能触及更强的境界……此时,周禹所有的潜力都爆了出来,虚玉刀刀锋所触,漆黑的空间裂缝裂开,如同斩破一切之刀一般,光阴剑上氤氲流转,充满了时光不可逆的味道……周禹双目对上病书生暗淡的双眼,定定道:“最后一击了……”脚下步伐一动,瞬步之下,一刹那之间已经欺至病书生身前不足三尺之处,左手虚玉刀更是夹杂着空间碎裂的怪异声音斩至,“悲痛再深,亦是一刀斩破,斩破红尘,斩破悲痛,斩破情绪,斩破空间!”此时,周禹心中再无杂念,亦是靠着虚玉刀斩破一切的刀气而暂时摆脱了悲痛剑意的控制,破釜沉舟就在此一招了……病书生脸上一阵嫣红,而后竟是吐出一大口血来,铁剑犹如神助一般回转,死死的挡住了虚玉刀!虚玉刀连空间都能斩破,却偏偏被硬生生挡住了……“就是这个时候!”周禹自然知晓自己一刀绝不会斩断悲痛之剑,真正的杀招乃是右手的光阴剑!短暂一瞬间,病书生仿佛忘却了周禹右手握剑一般,周禹的光阴剑上萦绕着一股诡异的气息,甚至连天地都被影响的悲痛却是侵蚀不到光阴剑上!光阴剑乃是时间法则,是越一切法则之上的逆天法则,硬生生穿过时间,穿过无穷天地中的悲痛,出现在病书生的咽喉前……直至此刻,病书生双目中竟然毫无恐惧之色,反而是露出一丝解脱之色,不但不避开,反倒头颅一倾……周禹一时间仿佛明白了什么,正欲收剑急退之时,却现刀下格挡的铁剑落地,一双瘦弱的手死死的握住了光阴剑!“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痛彻心扉的悲痛侵染之下,周禹双眼间迷茫之色一闪,手中长剑传来一股拉扯之力……“嗤!”铁剑落地,周禹呆愣在原地……神臂大侠郭云虎目之中也不由得蒙上一层雾气,悲叹道:“好一个痴情断肠人……好一个‘忘忧丹’!”周禹怔怔的看着手中的光阴剑,剑尖滴滴殷红血液低落,化在地面雨水之中,顿时染红一片积水……病书生死了!杀人者:周禹!死因:咽喉中剑!周禹方才的感觉没有错,病书生最后一刻已然心如死灰,毫无战意,面对自己的惊天一刀,其死死挡住只是假意,因此当光阴剑划破悲痛天地刺来之时,其毫不躲闪,甚至反而向剑尖凑去……而随着其最后一句断肠话语落下,病书生用尽所有力量握住了光阴剑剑身,猛地一扯,长剑穿喉而过……行走江湖到如今,周禹早已杀人如麻,不说历次轮回中斩杀恶鬼无数,单是雁门、西域就已经杀人无算,甚至一度被冠以“杀神”之名!而这一次,周禹却是呆住了,病书生是惟一一个自我求死的人……凄风苦雨之中,悲天痛地之意随着病书生之死而缓缓消散,神臂大侠郭云满身雨水却是毫无所觉,长叹道:“老夫明白了……病书生亦是服用了‘忘忧丹’,必然是想能够借其药力忘却亡妻,谁料其只是秘教控制人心的工具,不得已之下在此地阻住我等去路……然其毕竟实力强横,心中仍然时刻与药力相斗,故在关键时刻求死,既是解脱,亦是九泉下亡妻相遇之期盼……好一个病书生,老夫却是错怪了你!”周禹亦是明白了这一点,方才在最后要收剑,可惜病书生一心求死,竟然握住剑身自杀当场……“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这恐怕是病书生希冀的死后与亡妻相逢九泉之下的情景吧……随着病书生之死,天地间的秋雨渐渐变小,直至雨停。周禹心中复杂之下,将病书生就地掩埋,望着隆起的小土堆,周禹叹道:“愿你能与亡妻幽冥团聚……”朱家熠几人亦是感触颇深,黄胖子更是被病书生的痴情感动的一塌糊涂,肥腻的面容上竟是浮现出一丝圣洁之色,轻声道:“问世间情是何物,竟叫人生死相许!”法真和尚则是诵念往生咒,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的脸上充满了庄重…………收拾了一番情绪,诸人才继续上路,周禹如今战力十不存一,只能勉强走着,体内真气早随着最后一招贼去楼空……“鹰愁峡之中,必然是难关重重……”郭云被病书生触动,明白前路危难重重,但却更坚定了其揭秘教,毁灭忘忧丹的心志!“哪怕不满荆棘,哪怕血染遍地,我郭云亦是要见到国师,禀明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