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时候,很多谋士都不再掩饰,露出喜色。刘恒和家族的事情,堪称当下最棘手的一大问题,谋士们已经想过很多办法,甚至不惜派出谋士潜心投入刘家和刘永麾下,只为在关键时候派上用场。卧底派出没多久,如今刚进入角色,期待他们发挥应有的作用,还来日方长。动用这种办法,就没准备短时间内见到什么可观的效果,足见谋士们有多么束手无策。他们的确想不出多少好办法了。有关余无悔提出的交易,谋士们不是没想过,但这事情关键在于,绝不能由他们率先提出。甚至于他们都不能露出丁点相关的意图,否则一旦被对方得知他们动了这种心思,必然会待价而沽,或者开出一个他们无法接受的天价,想要谈成将会变得异常艰难。所以他们能做的就是等待,等待对方自己透出交易的意图,就像现在这样。只有这种方式,才意味着这条路看见了曙光,他们怎能不欢喜?“看来浏王世子那边的处境,比我们预计的还有糟一点。”“他们之所以借着圣旨为由头挑事,其实就是为了在后面交易中争取一些主动罢了。”一位谋士抚须笑道:“可惜咱们应对没错,点明了浏王世子当前最大的难关所在,终是没让他们得逞。”“虽然浏王世子收拢的西州兵马,同样属于曾经的边军,战力不弱,可号称八十万大军,却要分布各地驻守,能抽调的兵马顶多四五十万的样子。反观裕亲王这边,兵力和我们相差些许,待分润战果结束,应该有两百五十万左右。即便同样要驻守各地,能抽调的兵马却在百五十万上下,两者近乎有三倍之差,这差距已经大到近乎碾压的地步了。”有谋士细细分析着刘永一方的处境,“况且刘永兵败德州,退走西州,后疯狂扩张,实力增长虽然快,却也把周围势力都得罪了个遍,可谓八方皆敌。就算没有得罪过的势力,面对他这样的强势,同样抱有忌惮。待到裕亲王挥兵南下,西州附近的势力即便有心联盟,绝非易事。所以如果裕亲王发兵够快,刘永必定有一段时间要独自抵抗裕亲王大军,就算后面与周围势力勉强结成联盟,也必定付出极大代价。而一个实力不算强大的西州军,这想必也是西州周围势力乐于见到的,或许会刻意促成此事。”这位谋士名为季常,同样为太子旧臣,是曾经的太子太傅,名望不下于掌笔邵郡和掌印白明泽。季常擅长的就是格局推演,往往十分精准,这也是旧太子争锋时无往不利的原因之一。他此刻对于刘永处境的分析,其实暗合人心。别看裕亲王去势汹汹,大有横扫**之势,西州附近的势力若不联盟,就只有被逐个击破的下场,这情势想必各方心知肚明。但明白是明白,在西州其他势力眼中,裕亲王和浏王世子刘永同样都像是虎狼,二者没有一个善茬,所以借着坐山观虎斗的时间,坐看这两边先斗一斗,等于驱狼吞虎,借裕亲王之手削弱刘永。等刘永被打击得差不多了,势力已经削弱到和周围势力相差无几的程度,周围势力才敢放心和刘永合作。虽然只是分析,可是其余谋士细细琢磨后,就知道局势几乎一定会朝季常分析的方向发展,顶多有些大同小异。季常把人心近乎都揣摩透了,才能这么短时间推演出情势最正确的走向,这就是季常最厉害的地方,其余谋士不得不佩服。倘若没有意外发生,周围势力倒是都乐于略作拖延,对于刘永一方,这消息就太过糟糕了。从各方面看,刘永都难逃此劫,他不可能凭一己之力抗衡住夹大胜之势攻来的裕亲王,战事一起,就必将遭受沉重打击,付出让人心疼得滴血的代价。“余无悔来得这么急,应该是嗅到了什么风声,裕亲王出兵在即了。”邵郡则看到了另一方面,“他们嗅觉实在灵敏,作为裕亲王同盟的我们都还没察觉到动向,他们反倒先有了准备。”白明泽淡然道:“要不是局势凶急,他们也不会急于提出交易,毕竟他们很清楚这交易究竟意味着什么。”刘恒如今的势头实在叫天下侧目,甚至有了问鼎的成算,而作为拥有要挟刘恒能力的刘家,若非万不得已,绝不会选择做这种交易。毕竟就如刘恒说的那样,一开始刘家兴许是顾不上刘恒,到后来有空想收拾刘恒的时候,刘恒势力已经急剧膨胀,到了让他们生出其他心思的地步。什么其他心思?要么把刘恒看做一块肥肉,借着手握把柄的机会徐徐图谋,用来增长刘永的胜算,倘若成功,必然能直接增加好几成问鼎的成算。这十有**是刘永那边的想法,还有一些亲近刘永的族人,所以才会这么长时间按兵不动,暗坐图谋。要么就是对刘恒高看起来,恰如刘恒所说,既然已经有两条路,可比再把宝全压在刘永一人头上?随着刘恒表现愈发出彩,秉持这种观点的刘氏族人也会越多,对于他们来说,无论刘永还是刘恒最终问鼎,对他们可得的收益都不会有太大差别,那么究竟是谁上位就不至于去坚持了。他们反倒会想,两个人都有问鼎之相,无论怎么看都比只有一人来得好,问鼎希望也更大,自然乐见其成。估计抱着这样想法的大有人在,这同样也是刘恒势力剧涨,却没有刘氏族人前来骚扰的缘故之一。而如今余无悔提出交易,原本乐见其成的这部分刘氏族人,反倒会成为促成交易的最大阻碍。如果让刘恒脱离门户,意味着刘家还得全心全意支持刘永,眼看刘恒发展势头甚至比刘永还好,这部分族人可能极不乐意。曾经刘恒还觉得刘家里拥有这样一批墙头草也不错,为他挡下许多麻烦,可是在见到交易的希望后,刘恒对这批人却的存在却直觉头疼了。“现在就要看,两种想法的刘家人在刘家内部,究竟哪批人占据上风。”白明泽看向刘恒,“余无悔提出的交易,应该只代表刘永自己的想法,或者说支持刘永这部分人的想法。相比能够凭借把柄,将将军势力全部吞入口中的希望,恐怕他们也不愿意把此事做成一杆子买卖,如今仅仅是情势所迫,不得不如此罢了。”“所以如今,支持刘永这部分刘氏族人内部,对交易都会有阻力,更妄论还有另外一批绝对抵制的刘氏族人,这交易想要促成,难度怕是极大。”刘恒听了摆摆手,“这里面有什么困难,不是我们该琢磨的,那是刘永自己要想办法解决的问题。反正他提出了交易要求,咱们只需想怎么跟他谈,要用多少东西作为交换就够了。”“能否脱离刘家,对将军至关重要,只要出现希望,咱们就要不惜一切代价去争取成功。”邵郡郑重道,赢得众多谋士的认同,这一点是他们共同的认知。他言下之意,刘恒自然明白,这等于说彻底放开了底线,只为促成交易。可是拿着自家将士拼命打下来的基业,去换取一个虚无缥缈的名义,刘恒怎么想都觉得难以接受,“底线还是要有的,否则不仅会让将士们寒心,还会让浏王世子那边和天下人看轻我们。”不等谋士们劝说,刘恒强行道:“这样,顶多五十万兵马,再多就不用谈了,基于这个界限,你们仔细谈,决不能便宜了他们。”这可是五十万兵马啊!虽然比谋士们所说的不惜一切代价好上太多,可是拿着活生生的将士去做交易,刘恒还是觉得心里格外不是滋味。倒是在场武将的面色缓和了很多,只是看向那些动嘴皮就想把将士当货物买卖的谋士们,目光难免变得越发厌恶起来。他们不是不知道这交易对于刘恒有多么重要,可是身为武将,终归是很难接受这种交易。听刘恒语气坚定,渐渐熟悉他秉性的谋士们就知道再难相劝,心里有些头疼与不甘,也不得不齐声领命。随后谋士们齐聚一堂,开始仔细商议交易里的种种对策,秉烛夜谈,第二日方才得出大概方略。虽然都乐于促成此事,他们却不能表现出心急的样子,哪怕担心生出变数,还是硬生生让余无悔苦等了三天,才再度提出召见。余无悔来时,刘恒亲自坐在小议事厅里,看见余无悔还领来了十多个像是谋士的人物,总算有些安心。这种阵仗,应该是诚心想谈了,但等重重禁制光华升起后,他还是直接问了余无悔一句,“这次商谈,我们报以诚意,希望你们不是当做儿戏。”余无悔一脸郑重,“请将军放心,只要商谈成功,我方必定不会言而无信。”刘恒张了张嘴,终是再没有说什么,起身朝门外走去,“你们谈吧。”看着刘恒离开的背影,余无悔还有随行的十三位谋士眼中都流露出极其复杂的神色,他们却无从见到刘恒离开时,面上同样露出一丝复杂之色,可见心里一样是百味杂陈。如果交易成功达成,刘恒就将彻底和那个生出他的家族划清界限,从此再无瓜葛。这在世俗之中,其实是有违天理伦纲的,分家不是不可以,但往往要在亲长离世后才能做到,否则就是有违孝道。而刘恒这边,娘亲虽然早故,嫡母和亲父却还在人世,此刻提出分家,自然于孝道不符。————————————————————————————————————————————————————————————————————————————————————————————————————————————————————————————————————————————————————他言下之意,刘恒自然明白,这等于说彻底放开了底线,只为促成交易。可是拿着自家将士拼命打下来的基业,去换取一个虚无缥缈的名义,刘恒怎么想都觉得难以接受,“底线还是要有的,否则不仅会让将士们寒心,还会让浏王世子那边和天下人看轻我们。”不等谋士们劝说,刘恒强行道:“这样,顶多五十万兵马,再多就不用谈了,基于这个界限,你们仔细谈,决不能便宜了他们。”这可是五十万兵马啊!虽然比谋士们所说的不惜一切代价好上太多,可是拿着活生生的将士去做交易,刘恒还是觉得心里格外不是滋味。倒是在场武将的面色缓和了很多,只是看向那些动嘴皮就想把将士当货物买卖的谋士们,目光难免变得越发厌恶起来。他们不是不知道这交易对于刘恒有多么重要,可是身为武将,终归是很难接受这种交易。听刘恒语气坚定,渐渐熟悉他秉性的谋士们就知道再难相劝,心里有些头疼与不甘,也不得不齐声领命。随后谋士们齐聚一堂,开始仔细商议交易里的种种对策,秉烛夜谈,第二日方才得出大概方略。虽然都乐于促成此事,他们却不能表现出心急的样子,哪怕担心生出变数,还是硬生生让余无悔苦等了三天,才再度提出召见。余无悔来时,刘恒亲自坐在小议事厅里,看见余无悔还领来了十多个像是谋士的人物,总算有些安心。这种阵仗,应该是诚心想谈了,但等重重禁制光华升起后,他还是直接问了余无悔一句,“这次商谈,我们报以诚意,希望你们不是当做儿戏。”余无悔一脸郑重,“请将军放心,只要商谈成功,我方必定不会言而无信。”刘恒张了张嘴,终是再没有说什么,起身朝门外走去,“你们谈吧。”看着刘恒离开的背影,余无悔还有随行的十三位谋士眼中都流露出极其复杂的神色,他们却无从见到刘恒离开时,面上同样露出一丝复杂之色,可见心里一样是百味杂陈。如果交易成功达成,刘恒就将彻底和那个生出他的家族划清界限,从此再无瓜葛。这在世俗之中,其实是有违天理伦纲的,分家不是不可以,但往往要在亲长离世后才能做到,否则就是有违孝道。而刘恒这边,娘亲虽然早故,嫡母和亲父却还在人世,此刻提出分家,自然于孝道不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