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汇报,戴昌明和许从良小声商量了几句。然后,许从良道:“浩东同志,把录音带交给我。还有,杨凌同志,把你掌握的所有资料,包括你对丁茂盛在昨晚搜集的活动和通讯资料,全部交给我。”徐浩东和杨凌依言而行。许从良收起全部资料,与徐浩东等人握手道别后,带着五个手下,连夜赶往了海州市。徐浩东知道,丁茂盛在云岭高这边出事,调查他的“主战场”却在海州市那边。许从良他们离开后,戴昌昌明道:“各位,你们也不用待着了,徐浩东送我去住处,其他人回家,明天我再找你们。”众人告辞离开。徐浩东亲自驾车,载着戴昌明和他的秘书及随员。路上,戴昌明一直没有开口。到了八一宾馆,戴昌明入住二号楼。徐浩东将宾馆负责人打发走,自己陪着戴昌明来到二层的会客室。戴昌明冲秘书和随员挥了挥手,二人随即退了出去。喝着茶,戴昌明看着徐浩东道:“浩东,你给省委出了个难题,给我给省纪委出了个难题啊。”徐浩东点了点头,“我知道,丁茂盛死了,如果查不出他的问题,就没法交代了。即使查出他有问题,他死有余辜,我的违规也应该受到处分。”“你能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这很好。”戴昌明的脸上终于有了微笑,让徐浩东也稍稍的松了口气。这时,徐浩东的手机响了。是北宁县委书记许马东打来的。戴昌明点点头,“你接吧。”徐浩东也不起身,将手机搁在茶几上,打开了免提。“老许,我是徐浩东。”“浩东,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丁茂盛怎么就跳楼自杀了?”“老许,你别激动,先听我说,但请你对外保密,事情是这样的……”听完徐浩东的简短叙述,电话那头的许马东一时沉默了。“这么说……这么说,老丁真是有问题了。”“肯定的,要不然他干嘛要自杀。”“浩东,我与他交往几十年,愣是没有看出他的真面目。”“老许,这个你不必耿耿于怀,我也没看穿他,组织也没看穿他嘛。”“下午,下午他给我打了个电话,现在看来,那是他自杀前打给我的。”“他都说了些什么?可否透露?”“也没说什么要紧的话,但听得出来,他情绪低落。他说交往几十年,就我这么一个知心朋友,希望以后多多关照他的老婆孩子。”“这是断头话啊。”“现在当然明白,可当时我以为,他在与你谈话后,准备去投案自首呢。”“老许,我想请教一下,老丁的问题出在哪里呢?我至今也想不明白。”“浩东,你那八核脑袋都想不明白,我能想明白吗。”“话不能这么讲,毕竟你与他交往的时间长嘛。”“我说不好,反正他把自己裹得很严实,我是看不出来。他那些臭毛病,吃喝玩乐,收点小礼,独断专横……这些你也知道啊。”“是啊,在昨天以前,我也是这么认为的,认为他顶多是作风上的小问题,而且十八大以后,他也收敛了,调到我们云岭后,他的那些臭毛病也基本上改了。可谁知他还藏着另一面呢。”“浩东,大家都知道你我跟他的关系,你说,咱们是不是该主动找组织谈谈呢?如何谈,又该谈些什么呢?”“老许,只要咱们自己没事,就不怕谈。而且据我所知,组织很快就会找你的,所以没有必要主动。至于谈什么,我还是那句话,实事求是,有一说一。”“嗯,我听你的。”徐浩东道:“老许,省里来人了,我马上要去见领导,咱们明天再联系吧。”许马东道:“你忙,我明天再联系你。”徐浩东终于关了手机。戴昌明微笑着问道:“这个许马东我有所耳闻,他人怎么样?”“领导,这是个老实人,在体制内待了几十年的老实人。”“浩东,你这后一句话有意思。”“我的意思是,他这样的老实人不多。”“嗯,你认为他没有问题?”“这个……这个我没法保证。”“换个问法,你认为许马东与丁茂盛有利益关系吗?”徐浩东思忖着道:“应该没有,因为许马东胆小,有事藏不住。以丁茂盛的精明,好事会与许马东分享,坏事绝对会藏起来。在我看来,丁茂盛内心是看不起许马东的,之所以结交,是因为许马东用不着怕许马东。”戴昌明瞥了徐浩东一眼,“嗯,那么你呢?丁茂盛当初为什么会主动结交你?”徐浩东道:“当时,我被撤销云岭市代市长一职,背着留党察看一年的处分,调到海州市政协当调研员,心情坏到了极点。而对我打击更大的是我前妻病故,所以,那时既没人理我,我也不愿意理人。就在这时,丁茂盛出现了,开始两次,我没理他,第三次找我,我们见面了。”“在那以前,我们只在开会时见过面,从没交谈过,更没来往过,因为云岭干部与海州干部之间,存在着很深的隔阂。丁茂盛与我见面时,带来了他那个九门市城区发展十年规划方案,他说他之所以找我,是因为我们云岭的城区发展规划是我搞的,而且被建设部列为样板。他说他虚心求教,我被他的诚意打动,就答应了他。后来他邀请我去九门市,一来二去的,我们建立了不错的私谊。”戴昌明点了点头,“我听说,丁茂盛这人重情重义,特别讲义气,看来是所言非虚。”“对,我知道他朋友不多,但对朋友,他确实很讲情义。不过在党性面前,他的情义过分了一点。”戴昌明笑了笑,“听了你和他的谈话录音,你们似乎是表面上的朋友,实际上,你们同时好像又处处提防着对方。”徐浩东也跟着笑了,“领导真是洞若观火。”“我不听废话。”徐浩东道:“我们以前就交流过。丁茂盛说我这人有一点点妖,眼睛很毒,特别注意细节,能从垃圾堆里找出宝贝,能看到人的心里。所以,实际上他很忌惮我,或者说很防着我。这从他调到云岭来以后就能看到,我找他谈过几次话,经常打预防针,每次都能及时指出他在工作中的问题,有时连他自己都莫名其妙。因此我可以这样说,在云岭市的丁茂盛,是一个老老实实的丁茂盛,他在夹着尾巴过日子。”“是啊,有监督和有随时监督,权力才不会任性或不太任性。”“而我呢,看人交朋友,既凭直觉,更凭观察。”“哦,你继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