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里已经宵禁,街道上已经基本看不到一个人影。夜色深沉,天上黑云重重,一点月色都是没有。只有沿街的几盏风灯在夜色中孤独摇曳,显出几分诡异气氛。万春楼门口红灯高悬,楼里不时传来欢客和女人们的说笑声,偶尔夹在着一两声或者高亢或者低沉的引人遐想的叫声,让这黑漆漆的冬夜里平添了一丝暧昧。万春楼对面的一栋二层小楼里,一灯如豆。一张木桌,旁边一人白衣如雪,端坐沉思。木板门被轻轻推开,一人悄无声息的闪身进来,走近白衣人轻声道:“公子,万春楼四周已经全部围住了,另外前院后门也都安排了人手,前后两个门外的街口我也安排了人手。”这人当然就是沈炼了,白衣人自然就是白锦绣。“没有任何异常?“白锦绣沉声问道。“目前看来一切正常。”沈炼低声回道。“我有种预感,今夜绝对不会顺利的。记得行动的时候利索点,一个人也不许走掉。”白锦绣沉吟了一番后道。沈炼虽然疑惑,却也不敢多问,点头道:“属下明白。”说完行了一礼,又悄然出去了。此时万春楼内,后院的一处静室之中,万春楼的东家柳忠,也就是之前下令要袭击驿馆的那个中年人,他的表面身份是万春楼的东家,大同知府牧佐小妾的哥哥,但是真正的身份其实是满清国在大同的细作首领。而之前跟他一起商量事情的那人叫做刘天纵,是他的副手。两个人都是汉军镶白旗的人,原本都是明人,后来投靠了满清,入了满籍。“天纵,人手都安排妥当了吗?”柳忠有点不安的在室内踱着步子问道。“大人,奴才都已经安排妥当。总共五十人,全部都是从盛京过来的死士。现在已经在密室候着,只要大人一声令下,随时可以出发。”刘天纵沉声道。“好,驿馆那边有什么动静吗?”柳忠慌乱的心有点踏实下来,又问道。“看起来一切平静。我找驿馆的看门小吏打听过,说那姓江的小子今天都没出驿馆,门口都是他的人在守着,里面的具体情况也不知道。不过姓江的住的那个小院只能住十几个人,显然他的侍卫不可能全部住进去,其他人都住在其他院子里。而且奴才听那驿馆小吏说了,那些侍卫今天也都在自己的院子里,没有任何异常调动。所以咱们这五十人只要一口气杀进小院,等到他的其他侍卫来了也已经来不及了,到时候姓江的已经授首了。”刘天纵低声说道。不知道为什么,柳忠原本迫切的心情到了此刻却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忐忑,好像哪里不对一样。可是他却说不上来哪里不对。这让他犹如一只困兽一般焦灼不已。可是行动在即,他也不能表现出来,以免影响军心。“那个驿馆小吏可靠吗?”柳忠停下脚步低声问道。“应该可靠,奴才与他打交道很多次了,此人很是贪财。”刘天纵言简意赅,但是意思却很明了。柳忠也不再说什么,又在屋子里来回踱了几圈之后终于嘶声道:“好,开弓没有回头箭,成败在此一举了。把人分成两拨,一波从后门走,一波从地道走,守好后路。”“奴才明白。”说完之后刘天纵就闪身出了静室,隐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驿馆之中,江川站在窗前看着黑漆漆的夜,问道:“那个驿馆小吏没出纰漏吧?““主公放心,一切都是按照主公吩咐的进行的。”身后白牧沉声道。“那就好。之前还只是猜测,没想到竟然真的有人打上了我的主意。既然如此,那咱们就来一个瓮中捉鳖。”江川淡淡的道。他从今天意识到危险之后,就把驿馆所有的人都集中起来审问了一遍。他很清楚,如果真有人要对自己动手,一定会从驿馆这些人嘴里打听消息的。果不其然,一审之下果然查出来了一个人,这人交代有人三番五次的向自己打听自己一行人的信息。而且此人交代,跟他打听消息的人好像就是万春楼里负责采购的一个人。贪财的人一般也会惜命,在命和一点蝇头小利面前人们往往很清楚知道怎样选择。得知了这个消息,江川心中好笑,果然是跟万春楼有关系。既然如此,那不妨将计就计。心中有了计划,交代了一番,就等着敌人上门来了。锦衣卫那边今夜行动,他这边也做好了准备,只要有人敢动,他就一定让他们后悔不虚此行的。子时将近的时候,万春楼的后门悄无声息的打开了,一个人影闪身出来,左右看看,又竖起耳朵仔细听了片刻确认安全之后才学了两声狗叫。不多时,后门大开,一队黑衣蒙面的人从后门悄无声息的闪了出来,这些人手中长刀,就连刀刃都漆成了黑色,背后弓箭,全身都是一片黑色,在一个黑衣头领的带领下向着驿馆的方向奔去,个个脚步轻盈敏捷,没有一点声音,显然都是好手。而此时,埋伏在万春楼后面的锦衣卫也发现了这些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黑衣人。坐镇后门的是一个黑冰台百户,现在明面上也是个锦衣卫百户,原本是江川身边的铁卫百户官。“这些人的方向像是向驿馆方向而去,显然要对主公不利。一二小队在街口截住他们,快速解决战斗,不要打草惊蛇。其他人原地待命,不许妄动。”百户稍作沉吟断然下令。很快,命令被传了下去,两个小队的锦衣卫悄无声息从藏身之地出现在了黑漆漆的街头,一队在正好挡在街口位置,一队正好从后包抄。那队黑衣人一路无惊无险奔到街口位置时,个个心中暗道看来今夜行动必将顺利之时,领队之人却猛然止步,低呼一声:“不好!”话音未落,空中就传来了丝丝尖啸之声,稍有经验的人都听得出来这是利箭破空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