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并未说话,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姿势有些懒散,不像杀手,倒有点像稍有些酒意之后的普通人,半夜出来吹吹风。不知为何,夜风突然大了起来,吹的白衣人的衣袂咧咧作响,奇怪的是,垂在他面前的白纱却好像铁铸的一般,老老实实的竖在他脑袋的四周,丝毫不见一丝飘动。好厉害的本事!李妍俏目微眯,身体如猎豹般蓄足了势头,却并未扑上前,而是猛一挥手,清喝一声:“射!”“咻……”张佑的十名护卫乃是四卫营里千挑万选出来的精壮兵士,每个人都能开二石弓,随着李妍一声令下,早就蓄满力道的箭矢顿时离弦而去,发出破空的凄厉声音。十箭齐发,各有分工,或取白衣人周身要害,或封锁他有可能闪躲的方向,按护卫们的想法,便此人武功再高明,也得被射成刺猬。没有人看清白衣人是什么时候动的,也没有人看清他动作的痕迹,因为他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众人只觉眼前一花,眼中尚有白影残留,耳边已传来“叮”的清脆撞击声。“咔咔咔……”箭矢落空,射在青石板上,火星四溅,一道白影半空一个翻转,飘然落地,正是白衣人与李妍过了一招之后,落回了原地。李妍面如金纸,手中马鞭只余尺余长一截,白衣人手里却空空如也,众人震惊之余,根本没人看清他用什么武器斩断了李妍的马鞭。张佑也没看清,对方的速度太快,甚至已经突破了人眼的极限,但他知道,对方的目标其实是自己,若非李妍为自己挡了一记,断的怕就不是马鞭把手,而是自己的喉咙了。难怪此人敢于违反杀手常规,以这种十分特殊的方式出现在张佑面前了,这绝非托大,而是对于自己的身手自信到了一定的程度。他确实有自信的本钱。有那么一瞬,张佑甚至感觉自己闻到了死神的味道,他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冷汗淋淋,右手紧握钱倭瓜给他准备好的生石灰包暗暗叫苦。谁能想到这不留行客居然会是这般打扮呢?他甚至有些怀疑,这人莫不是有未卜先知之能,料到自己特意给他准备了生石灰,这才故意将自己遮的如此严实。“大人快走!”李妍突然娇斥一声从车辕上射向白衣人,很快与其缠做一团,两人动作太快,众人瞧的眼花缭乱,竟然看不出来谁更厉害一些。张佑回过神来,感觉李妍即使打不过对方,估计逃命应该不成问题,于是也不矫情,亲自驭马调头,准备听从李妍的建议,先走一步。今晚有些大意,早知如此,叫上邢尚智就好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可惜,白衣人根本就不准备给张佑留下青山,眼看他调转车头就要离开,竟然对李妍拍向自己后心的巴掌不躲不闪,借其力道,迅速脱离战团,如离弦之箭般射向张佑。李妍一掌拍中,尚来不及高兴,便觉好像拍在了棉花上边,反应过来时,白衣人已在两丈开外,救援已是不及,急忙惊呼:“小心!”张佑到底还是有真气在身的,一经提醒,连头都没回,直接扑下了车辕,饶是如此,胳膊仍被利刃划过,被划出一道寸许长的口子,鲜血渗出,钻心的疼。众护卫终于反应过来,纷纷抽刀,下马扑了过来。白衣人看都没看他们,脚尖一点车辕,身子一个翻转,头上脚下的探手向摔在地上的张佑按去,直到此刻张佑才看清楚,原来白衣人的指缝间竟然夹着一把至多长不过两寸的锋利刀片,其锋如纸,和手术刀有点类似,寒光闪闪,杀气逼人。这是他仓促之间看到的情形,毕竟他后世也曾算的上武功高手,如今真气不济,临敌经验尚在,预感到对方一击不中,势必不肯罢休,是以“摔”下车辕之前便做好了准备,身子刚一沾地,便迅速向旁边滚去。他很命大,再次躲过了致命的一击。速度最快的一名护卫已经跃上了车辕,挥刀横扫,向白衣人腰间斩去。此刻白衣人头上脚下,手掌离着地面尚有一尺的距离,身子悬空,若是一般人,根本就无法做出别的变化,他却十分诡异的凌空一个拧身,身子弯曲,恰好躲过了护卫的刀锋,然后手掌一按地面,凌空翻转,一脚踢在护卫的脖子上,脆响声中,那护卫应声而倒,滚下车辕,不知是死是活,他却借力翻上了车辕。其余护卫略有退缩之意,李妍却已赶到,再次和白衣人缠斗了起来。张佑怕死,谁又不怕死呢?只是,他的心眼儿太小了,眼睁睁看着护卫因为自己瞬间丧命,骨子里的凶性突然被激发了起来,敢杀我的人?老子就不信了,这么多人,还怕了你一个不成?他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站了起来,弯腰捡起那护卫落在旁边的钢刀,怒喝一声:“不能让弟兄白白送命,大家并肩子上,杀了此人,赏金百两,官升三*级。”喝罢身先士卒,当先挥刀冲了上去。都什么时候了还逞英雄?李妍气急败坏,疾呼道:“上什么上,大家保护大人快走!”护卫们被指挥的发蒙,一时间有点不知道听谁的好,倒也有反应快的,一把抱住了张佑,强拖着他不让上前。高手过招,哪容分心?李妍本就不是白衣人对手,适才说话间,动作不禁慢了半拍,顿时被白衣人抓住机会在胸口印了一掌,饶是她反应迅速,一见无法躲闪,马上就后撤卸力,被拍中后,仍旧气血翻涌,后背狠狠撞在了车厢壁上。“咔嚓”声中,木头碎裂,她也喉头一咸,吐出一大口黑血。“放开老子,藏头露面的鼠辈,老子跟你拼了!”眼见李妍重伤,张佑目呲欲裂,前一句是对抱住自己的护卫说的,后一句却是对白衣人嚷的,他怕白衣人乘胜追击要了李妍的命,故意想激怒对方,将他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头上。“不自量力!”白衣人第一次发出了声音,短短四个字,每个字都挟带着浓浓的嘲讽。“草拟娘!一起上,宰不了他也给老子把他遮羞的东西扯下来,哪怕死,老子也得做个明白鬼!”“用不着这么麻烦,反正你们都得死,让你看一看又何妨?”白衣人说着话,居然真的将斗笠摘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