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看起来都是破绽,好多地方都可以攻进去,不过,东翁且看,这些建筑大多是木质结构,那些白莲教徒心狠手辣,信仰狂热,都是些亡命徒,万一放起火来,里边那么多人,恐怕一个都别想逃,真到了那一步,可就捅破天了。”孙承宗侃侃而谈,房守士听得频频额首,沉思片刻,回问韩玉玺:“韩大人,人质里除了县丞,别人的身份都调查清楚了吗?”“回房大人,卑职……”韩玉玺微微缩了缩脖子,迟疑了一下,想到自己的把兄弟,腰杆不禁下意识的一挺,说道:“事发突然,卑职还没来的及调查,不过,张家口区区弹丸之地,除了佐贰魏大人,量也没有别的重要人士,若非顾忌魏大人,卑职早派人杀进去了。”佐贰官也就是副职的意思,此处指的自然是那个沦为人质的县丞。房守士皱了皱眉,都过去一天一夜了,还敢说事发突然?此次事件的原因,他心知肚明,不过,由于冯保的关系,却不得不让他有所忌惮,虽恨冯玉玺胆大包天,渎职枉法,却也只能压在心里。沉默片刻,他对孙承宗说道:“对里边喊话,就说本官要和他们说话。”孙承宗点点头,双手卷成喇叭形状,冲里边高声喊道:“里头的人听着,怀安兵备道冯道台和你们说话。”里边先是沉静片刻,接着有人笑道:“什么狗屁道台,我们没什么话好说,取消‘修关税’,宰了韩玉玺那个王八蛋,我们就放人。”韩玉玺脸色铁青,咬牙切齿,手背上的青筋都冒了出来。房守士瞥了他一眼,欠了欠身,大声对里面喊道:“你们谁是头?出来说话?”有人回答:“们没有头。”房守士,冷笑一声,讥讽道:“没有头还能活吗?我是房守士,你们不是自诩英雄豪杰吗?是汉子就站出来。”“算了吧,你蒙呼谁呀?你是想看清谁是首脑,将来好砍脑袋吧?老子们才不上你的当呢。”房守士紧咬牙关,强自抑制着怒火,冷笑一声说道:“你们当中有没有人还想活命?本官只有一句话,谁想活,谁就先倒戈,限一天一夜,放出人质,不然,老子就放火。”孙承宗和韩玉玺同时一惊,却谁都没有插话。“有种你就放,只要你舍得这些人,一个县丞,还有三四十口男女老少,外加楼中伙计,掌柜的,核算下来,总也有五十几口吧?你敢放火,老子先把他们砍死。”“本官不信他们还活着。”房守士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目的,一众人全都露出了佩服的神色,连韩玉玺也不例外。谁知里边那人说道:“老子不信你敢放火。”房守士勃然大怒,大声吼道:“欺负本宫没杀过人吗?来人哪,准备火油,给本官团团围定了他们,本官倒要看看,是他们的骨头硬,还是,本官的火旺。”这当然是虚张声势,不过,他的命令,依旧有条不紊地执行了下去。楼内之人见兵士们忙活起来,顿时有些惊讶,商议了一阵,几个蒙面大汉,推着一个蓬头垢面的官员走了出来,冲马背上的房守士冷笑道:“不是怕你,上天有好生之德,让你们兄弟先聊聊。”房守士暗暗冷笑,冲那县丞拱了拱手,说道:“魏大人,还有什么话交代的吗?朝廷体统要紧,若他们仍旧不思悔改,说不得,本官就要牺牲你了,你放心,你的家人,本宫一定会妥善安置的。”那个魏大人神情有些恍惚,望了望房守士,又看了看他身后那些佩刀持弓的兵士,说道:“他们都是被白莲教洗脑的狂徒,身为朝廷官员,断无向他们妥协的道理,该放火便放,大人不要迟疑。”话音未落劈脸就挨两个耳光,顿时打得他嘴角淌血,他却毫无惊慌之色,梗着脖子,恶狠狠的盯着打他的那位蒙面汉子。另外一名蒙面汉子,破口大骂:“操你大爷,刚才怎么说的来着?”那县丞也豁出去了,大声叫道:“他们都是白莲教,为首的叫赵鹏程……”话没说完,就被一名蒙面汉子摘了下巴,一群人围着拳打脚踢,又将他推搡了回去。房守士的心里有些难过,他瞧出来了,这个魏大人是个有风骨的,可惜自己却只能眼睁睁的看他挨打。这明明都是韩玉玺造的孽,朝廷就是被他们这些人败坏的,偏偏却一个个的身居要职,拿他们没有一点办法。免不了有些兔死狐悲之慨,如此想着,他喊道:“赵鹏程,你听着,这位魏大人昏庸无能,并不是什么好官,朝廷也并不心疼,识相点儿,放了他,本宫还能多给你些期限考虑,也算你积了阴骘。本官不屑于骗你,反正你是活不成了,难道你就不为你的那些弟兄们想想吗?”楼内忽然传出轰堂大笑,紧接着,有个破锣嗓子喊道:“房守士,别跟你赵爷耍这个花花肠子,你还和尿泥儿的时候,赵爷我已经跟着赵教主纵横漠北了,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房守士有些无奈的点了点头,说道:“好吧,怪不得这么大胆子,原来跟过赵全,那也算是个枭雄,虽然已然授首,本官却想给他个面子,说吧,有什么章程?”“赵教主当然是英雄豪杰。”赵鹏程说道,接着道:“既然你愿意给赵教主面子,那赵爷我也给你面子,韩玉玺的脑袋就不要了,不过,必须取消‘修关税’。”“放你娘的狗臭屁,‘修关税’所得银两是用来修建关隘的,你算什么东西?说撤就撤?”房守士尚未答话,韩玉玺已然跳着脚骂道。“赵爷本来就不是东西,赵爷我是你祖宗。”赵鹏程的声音不见丝毫动怒,哈哈笑道,接着笑声忽止,一声惊叫传来,紧接着,三楼窗户打开,一团黑影抛了出来,落在韩玉玺脚下,咕噜噜原地转了几圈,停下时,赫然是一个血淋淋的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