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情难却,午饭是在曹家吃的,除了徐渭小饮两杯之外,众人都没喝酒。午饭过后,众人正要告辞,一个俏丫鬟进了门,见屋里人不少先是一愣,接着也不跟大家打招呼,径直对曹升的妻子说道:“小姐,老爷让您回去一趟呢,您赶紧收拾收拾,奴婢在外边等您。”说着转身就出了门,傲慢无礼至极。“这是谁啊?怎么这么没礼貌?”徐渭不满的说道,张佑他们也很好奇,纷纷望向曹升的妻子,旁边曹升和他母亲却面红耳赤的低下了头,显得既是尴尬又是气愤。“那是寒家的丫鬟,被家母*宠*坏了,让大人们见笑了。”曹升的妻子羞愧的解释了一句,起身对婆婆和曹升说道:“母亲,相公,妾身回去一趟。”“要不要让子初陪着你?”曹升的母亲问道。她摇了摇头:“算了,没的让相公去受白眼儿,还是我自己回去吧,反正也不远,晚饭前就回来了。”曹升没说话,他母亲则点了点头,轻轻叹了口气。“子初,怎么回事儿啊?”待曹升的妻子出了门,张佑忍不住问道。“说出来丢人,大人您就别问了吧!”曹升显然并不想提,婉拒道。这下张佑自然不好再问了,道声歉,叮嘱母子二人不要着急,曹同知的事情自己管定了,这才和众人告辞而去。“子初少有大才,年轻轻就中了秀才,结果就被杭州首富陈家的闺女相中了,费劲心思硬嫁了过来,当时可是传为佳话了呢。陈家其实是不太愿意的,不过那个时候他父亲已经当上了同知,又寻思子初年轻轻就是秀才,日后前途无量,也就默认了,结果……”戚继光短短几句话就让大家明白了事情的原由,说白了也简单,又是个老泰山瞧不上女婿的桥段罢了。“不过瞧着陈氏倒没有瞧不起子初的意思。”张佑道。戚继光点头:“是啊,这丫头还是挺不错的,打小在蜜罐儿里长大,到了曹家可不享福,却甘之若饴,实在难得,上次老曹还夸奖她呢……谁知道第二天他就被人害死了呢,让老子找到凶手,非扒了他的皮不可!”说着说着他便愤怒了起来,自称都改了。“看来这个陈氏还挺开明,知道争取幸福,不过,拿后半生赌在子初身上,子初却没起色,想来回娘家也没光彩,怪不得连丫鬟都敢蹬鼻子上脸了。”张佑有点感慨的说道。李妍恨恨的道:“就是不收拾她的缘故,要是我,非大耳光子抽她不可!”戚继光道:“子诚,既然让你碰上了,能帮他的话就帮帮吧。”张佑点点头:“看情况吧,要真是有才能,不用你说,我现在可是求贤若渴呢。当然了,就算没啥才能,总也给他找个合适的差事就是。”下午的时候柳传芳带着仵作亲自来总兵府见张佑,张佑跟他聊了几句,感觉对方并不像参与谋杀之人,并未难为他,反而替他开脱:“曹大人所中之毒十分厉害,平常的手段是无法查验出来的,柳大人就别难为他了。”柳传芳这才转怒为喜,领着千恩万谢的仵作告辞而去。戚继光去军营了,刘向东和莫日根也出去查访,张佑被曹同知的案子弄的有点儿头疼,找到李妍,让她陪自己出去走走。李妍欣然应诺,两人谁都没带,出了总兵府,径直向西湖岸边而去。总兵府位于杨公堤附近,元朝后期,西湖疏于管理,富豪贵族沿湖围田,使西湖日渐荒芜,湖面大部分被淤为茭田荷荡,直到明宣德正统年间,杭州恢复繁荣,地方官才重新开始关注西湖。正德年间,知州杨孟瑛冲破来自富豪们的阻力,在巡按御史车粱的支持下,奏请疏浚西湖,自是西湖方重新恢复唐宋之旧,使苏堤以西至洪春桥茅家埠一带尽为水面,挖出来的淤泥除了加宽苏堤以外,在西湖西部修筑长堤,被人称为“杨公堤”。时近腊月,堤岸两旁的柳树树叶已经掉的精光,清风吹拂,显得颇为萧索,却仍旧有不少行人徜徉其间,足见西湖魅力。“要是有一天能在西湖边上盖一所房子,只有咱俩住就好了。”李妍停在一株粗大的柳树下,遥望蔚蓝壮阔的湖面悠悠说道。张佑靠到柳树上笑道:“姑姑还记得咱俩初见时么?当时好像也是这么一棵大柳树吧,你一身紫衣,突然就出现在我面前,只一个照面我就被你制服了……”“怎么想起这些了,我都忘了……还有,告诉你多少次了,没人的时候别叫我姑姑,要叫我姐姐。”“好吧,不过那啥的时候你咋又愿意让我叫你姑姑了呢?”张佑坏笑道。“去你的吧!”李妍啐了一口,扯回了话题:“让柳传芳给我在附近找块地方,我要在这边盖一处房子,每天起床就能看到蔚蓝的湖水。”“这还不简单,回头跟他说一声就是,量他也不敢驳了你这锦衣卫千户的面子。”张佑说道,接着想起什么似的,眼睛突然一亮,拽着李妍的手就下了湖堤。“去哪儿啊?”李妍挣了一下没挣脱,想着反正也没人认识,也就任他握着了。“带你去个好地方。”“你以前来过这里?”当然,不过是后世而不是现在。张佑暗想着,说道:“那你就别管了,跟着我走就是。”岸边有船,是那种游湖的平板木船,张佑径直拽着李妍找到一艘上了船,吩咐艄公:“老丈,带我们去小瀛州看看去。”“相公可是去看放生池么?”艄公答应一声,一边摇撸一边笑问,视线不免在李妍身上多停了两眼。“是啊,我跟娘子从北地过来的,早就听说湖中有岛,岛中有湖的大名,特意去看看。”张佑道。“放生池也叫湖啊?相公别是被人蒙呼了吧?”艄公笑道。张佑不禁一愣,他记得很清楚,确实小瀛州岛上有著名的三潭映月嘛,怎么,难道现在还没修建?“不叫湖啊,我朋友就是那么说的嘛,可能他说错了吧。”他敷衍道,害怕说多了被怀疑,不再跟艄公搭讪,而是坐到船舱边上欣赏起了湖上美景。李妍揣着好奇,并未多问,陪坐到他旁边。不知过了多久,便听艄公一声“到了”,张佑回神,顺着艄公指点的方向望去,略怔一下,眼睛突然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