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克自己先走的，问明白方灵颖自己开了车过来，他就骑摩托车跑了，周晓莉的警告可还在耳边绕梁三尺呢。方灵颖也是个好姑娘，起码从两人认识的这点不多时间接触里面能体现出来，可相比高级知识分子，显然周晓莉更真实一些，巴克还是知道自己算哪根葱。重温装修梦，试探着接触爱情，小心的模拟战场，巴克在用心用力的试图回归正常，做一个正常的都市人。但事情走向通常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第二周的学习了，换了个老师，一个长相有点贼眉鼠眼的中年人，干瘦，跟培训机构老板吴显豪站在一起正好是反差陪衬，但显然就比何轻能压得住场面，在门口跟吴显豪显然是熟络的拍拍肩膀，空着手就走进来，比较凌厉的眼神这么在培训班里扫一眼，以前喜欢闹腾的几个年轻小子就不敢吱声了，当然也从巴克脸上扫过，估计是没发现什么王霸之气，就忽略了。走上讲台，看看何轻在黑板边留下的透视课讲授内容，以及讲台上一叠学员们绘制的透视图，满脸的讥讽，还很轻蔑的哼了一声，全场学员都听见了，有种集体被侮辱的感觉。“特么老吴都搞些什么名堂……”嘀咕一句抬起头来看着下面表情各异，但绝对不敢吭声的学员们开口：“装修设计哪有什么速成班，虚实关系，黑白关系，这种简单的认知关系就能让本科生学一个学期，你们这手绘都还歪歪扭扭的……我也不误人子弟，交了钱就让你们学点手艺，记住，是手艺不是设计，我就不说我姓甚名谁，免得以后丢人。”这话可真够刮毒的，当面就把一大群学员甚至包括吴显豪给贬低得一无是处，但偏偏还所有人都开不了口，现在一个大学生一年学费就几千上万学三五年，交两三千还想学什么？便宜无好货，自己有什么资格争论，两三千也许就是学点皮毛手艺吧？中年人动作比何轻还娴熟，也是拿起粉笔：“我的课，用到纸笔之外，还有直尺，没有的赶紧去买，特么直尺都没有，学屁的设计？”哗啦啦一个教室走了几乎腾空，就剩下……巴克，和一个女生。巴克是因为认真，那本学校发的绘画透视原理与技法，他真的就按照何轻讲授的中心思路，把里面自己能看懂的透视图照着画了一遍，何轻瞧不起嗤之以鼻的投影图、透视图、平面灭线、倾斜变线等等乱七八糟的绘制图都囫囵吞枣的照着画了一遍，有些喜欢的还画了好几张。不为别的，放学以后走几步就能回家，摩托车都没骑了，不唱歌、不泡吧、不打电子游戏、不泡妞玩耍、不看电视，巴克回到家里就没别的事情可做，专心做一件自己喜欢的事情，自然能乐在其中。所以画真高线、灭线等较复杂线条时，早就需要用直尺了。而那个女生则很夸张的拿了一把一米长的丁字尺，不做声的放在自己画板上。这老师看了就指指巴克手里的三十厘米直尺：“你打算画蚂蚁搬家么？知不知道设计图通常都四开幅面起步，巴掌大个尺子玩斗斗龙么？”巴克笑着就放下直尺跳起来，出门买大尺子，人家内行说的就是对的，那就对得起自己的学费，这个道理，七八年前巴克就懂了，因为那时候这样一句随口的话，就是保命的经验。所以现在他很认真，也无视那不好听的语气。忠言逆耳，这句话放在这种地方也是一样的合适。出来看见就在培训机构小卖部买了直尺跑回来的学员，巴克还做个扩胸展臂的动作比划：“小的用不了，要大尺……”所有人又呼啦啦的掉头去买大尺，人手一把锄头似的丁字尺才回教室，少数人又在后面嘀咕：“这么大，每天带着上下学也太不方便了吧？”这就是心态的区别，没有考虑这东西会给自己带来什么进步跟学识，首先就是想到不方便拿，从一开始也许命运的轨迹就开始发生分叉了。回到教室，那老师已经在黑板上随手画了个大框，歪歪扭扭的大方框，还大言不惭：“我从来没用粉笔这样画过，你们将就看……”下面都没人敢吱声，当初何轻可是认认真真画了一大幅才镇住全场的啊。他说得也简单：“自己试着画，外框粗点，里面这根线细点，就是设计图的框子，别特么问我为什么要这样画，规矩就是这样，左下角这样画个框子分九格，设计图名称，制图者名称，制图时间……这就是制图标准格式了，根据复杂程度下面的图标也可以扩大到通栏，通栏都不懂？从左到右画通了就叫通栏！你们最多也就画点最简单的家装图，不会遇见什么复杂设计图的，别吃馒头的命，操主席的心！”下面的学员除了埋头照着他说的在白纸上画设计图外框格式，就只能目瞪口呆的听这个所谓的老师骂脏话，顺带一刻不停的嘲讽这些企图用低价入门的菜鸟。巴克的反应跟所有人都差不多，只是他更能接受。“知道怎么画一张空白的设计图了吧，接下来就是平面图绘制基础知识，知道什么叫平面图？特么之前那堆狗屎讲的是透视图……好比你们这群笨贼呆的教室从天空俯视下来，墙，墙，门，窗……这就是平面图了！懂了没？”少数人算是明白了，巴克不用懂，他以前一直喜欢画的就是平面图，偶尔客串做狙击手和侦察兵，也要画透视图跟平面图，虽然画得歪歪扭扭，但脑海里还是能立起那种画面感来。老师就有点耐不住性子了，脏话越来越多：“特么的什么都不知道学个屁啊……”简直就在竭力忍耐的在自己绘制的教室平面图上飞快的标注尺寸格式，然后忿忿的扔了粉笔头，真的就是砸到墙角：“好！今天的课，就这样！每人画一张教室平面图，要求格式齐全，尺寸齐全……”快步就走下讲台，看他的模样再多待一会儿，估计会发飙。还是有学生怯怯的问：“尺……寸多少，我们不知道……”这老师已经走到了门口，猛回头大骂：“特么的尺寸不知道，难道不会量么？！还要我来手把手的教你怎么用尺子丈量么？你妈生你出来时候没量过……”所有人继续目瞪口呆的听着他的声音在培训中心的仓库式走廊回荡，吴显豪从自己办公室冲出来，使劲来拉人：“老程，老程……消消气，这边喝茶，喝茶……”使劲用力压住老程的肩膀，似乎要摁住他的火气。这干瘦的老师很不满：“你在搞……”还是压住了声音给拽到办公室去了。剩下一屋子学员面面相觑，直到有人站起来用丁字尺丈量教室尺寸。巴克摇摇头，还是起身出去买个卷尺……这也怪不得人家火冒三丈，如果叫他去带什么大学生军训，估计也会是这种情况，很容易发飙，因为面对一群什么都不懂，还偏偏什么都要得意洋洋有自己见解的蠢蛋外行，说不了几句就恨不得端起枪突突突！精神病人使劲吸气平息戾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