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无舟侧脸,身如狸猫,竟仍是缠挂此人,豁然:“白武宗,怎是你!”看真切了,左无舟才是按住白武宗的胳膊,以免他消失在自己的幻境里,重又跃下来。白武宗两眼直是发呆,恐慌未褪,心乒乓跃动,大骇心想:“错非我喊得及时,怎还有命。这左无舟怎的如此好杀,怎的如此强大。”白武宗伸手一拽,令左无舟的胳膊重又搭住一人。那人方才是现身来,左无舟吃惊:“洪武宗也在!”…………上古魂殿出土,长空宗怎可错过,自是也派遣三大武宗所率领的十二名武御赶来。奈何,光是在第一和第二层,十二名武御就已在混战中折了七人之多。等到第三层来,那时节,第三层的魂修士比如今是多了数倍。非但如此,第三层尚且是武宗武圣无数。第三层,实是最强者云集之所在。白武宗等人一下来,就在幻境中陆续被袭,一名武宗和两名武御陨,其他人则失散在幻境中。白武宗和洪武宗实是运气较好,才寻着彼此。白武宗等人来了一年多,困在此地一年多。第三层的魂修士,已然是从几百人,渐渐只剩下不足百人。获知来龙去脉,左无舟颌首。白武宗此时回神来,细细思量,愈想愈是后怕。摸摸脖子,暗暗惊惧:“这左无舟战斗经验太可怕了,我尚且来不及做反应,就已被他近身缠住。”细想之前的一霎,白武宗愈思量愈是真切体会左无舟的可怕之处:“狠辣可怕,又如此擅长近战。如是被他近身,绝对能与武宗同归于尽。”如是左无舟并无鬼龙甲,白武宗所思倒是有可能。既有鬼龙甲这等三系圣装护身,左无舟近身战法,那就再无后顾之忧了。当可酣畅淋漓而战之。…………白武宗脸色惨白,洪武宗并未得见,是以并不知先前之事,只问道:“你怎的出山来了此地。”“君忘是我朋友。”左无舟淡然轻语,他惯来如此。谁待他友善亲厚,他就待谁十倍友善亲厚。姑且不问君问是当他朋友,亦或心上人。但凭当曰本相宗,君忘不解衣带照顾他多曰,这等情份,岂是三言两语所能描述完全的。“白武宗,洪武宗,你等二人自行其事。我更有事要做。”左无舟一言出,不等二人反应,撒手即是一动,隐没在幻境里。洪武宗大恼:“这左无舟真是不知死活,这第三层是他能来的地方吗,万一伤了死了,我们怎生交代。”白武宗反是淡定:“无谓担心,我观他自有自保之力。还是想一想,怎么才能出去吧。”…………挪动数步,重又有所触碰!一霎,一道气息威压而至,恐怖之极,直教人窒息的无比强大的气息。左无舟心神大震:“是武圣!”触手交碰,眨眼已是缠身往上。这看似苍老,其实年纪难定之武圣冷笑,一掌如刀闪电劈斩。正中左无舟腋下!左无舟瞬时汗流浃背,面无血色。不过是啪的一声,在鬼龙甲的保护下,右臂自腋下哧啦一声,竟骨裂筋断。可见这轻描淡写一斩之威,何其恐怖。剧痛钻心,左无舟却浑然不觉,眼中血色重又翻滚如天河,舌绽春雷:“嗷喝!”霎时,天崩地裂。气吞山河,一拳刚猛之至,五魂瞬爆轰击!正是“翻天印”。这武圣眼有惊诧,但见半身撼动摇摆!气荡万里。左无舟噗的口中狂喷鲜血,生生被逼震如流星斜飞消失。这红衣武圣诧异:“咦,这小子虽是武御,却也有些本领。”红衣武圣原以为一掌能毙杀左无舟,谁知,非但没死,反而被反击一招战技。这一战技尤为凶悍,乃至隐隐震得他气血沸腾。“胆色过人,战技了得。”这武圣不以为意,浑然无事重又动起来。…………“武圣,果然是除‘元魂天’外,最强者。”以“翻天印”之威,轰在这武圣半身,竟是无伤对方。反倒被震得心都快要呕出来,斜飞滚落。如此强大的武圣,怎教左无舟不心中大骇。又怎教左无舟不在心中大羡,续是再坚向道之心。武宗,武圣,乃至于“元魂天”,必当一步一脚步的往上攀爬。直至天下再无抗手!正所谓,双足踏翻尘世浪,一肩担尽凌云志。武宗,亦又如何。武圣,亦又如何。纵是不敌,不过是一时。我志在万里,武宗武圣,不过魂道之途中的拦路虎,岂能截我求道之心,岂能阻我往道之途。…………流星倒飞,忽攸一手仓促而起,竟将左无舟托住,翻手又欲擒住!“武圣欺我,怎的随意也有人敢欺我!”左无舟右臂半断,惟独左臂,却仍自缠绕如丝,凶悍如虎,擂将去!这欲擒他者,顿是身如雷震,双足啪的一声直陷积雪之中。滑掠下来,左无舟目光淡薄,杀心沸然,恰似战神金刚。横臂当胸,铁臂如山岳拦腰横扫!这一动,当真是势吞万里如虎,疾如烈火,声如雷音。滚滚不绝,那等凶悍之气,直是教人胆破。却凭空之中,一支纤纤素手拈花而至,浑是不带一丝烟火之气。爆裂一音,回旋大地,这洁白如玉的素手顿是充血涨红,一声轻哼如梦灵。“我要杀的人,就断没有杀不死的。”左无舟忍住周身伤势,顺手缠绕,贴缠此人之身。气息激涌,顿觉不对:“是女子?是君忘!”“无舟!”“君忘?”…………君忘显是不善近战,竟被左无舟如蛇一样缠身。二人各自一言出,其时,左无舟左手如利爪,直压在君忘的后颈骨上。错非及时发现,君忘这条脊椎骨,必是当场被抽拔出来的命。君忘如何抵挡得住这等鬼魅般的近战,被左无舟欺身在后背。君忘饶是生死一线,不过是玉脸俏白,眼波中烈如火,一条火红梭子已然半指左无舟!君忘眼波怔怔,方是察觉左无舟火热滚烫的身体,就自密切贴在她的后背。又飞快的容颜绯红,从脖子染上一层粉霞般的光晕。此时刹,恰如白璧无瑕的肌肤上,泛起桃花之艳,泫然欲滴,娇含委委佗佗之美,美艳不可方物。纵隔数层薄衫,左无舟仍自清晰无比的察知,君忘的娇娇身躯,却在微微的娇颤,就是挺挺翘翘的臀亦在轻颤,直是教人心弦拨乱。君忘难掩羞意,芳心儿全是乱了。奈何左无舟自以往教训,眼中心底早已是没多少男女之别了。可记得,与纪小墨的多番多次纠缠,从敌到友的过程中。左无舟与纪小墨的身体接触,那可是比这丰富了百倍,连那都不放在心上,怎会在意此时。苏黄早已目瞪口呆,心里只想:“小姐,小姐从不与男子有肌肤之亲,左无舟如此放肆,小姐竟不躲避?莫非……”可不正是,虽身在幻境。君忘亦并未与苏黄等有肌肤之亲,乃是以索子互相牵引而动罢了。然,此刻,君忘却在左无舟的亲密之举下,如风中惊草,颤颤巍巍,不胜娇弱之状。…………犹非寻常的亲密之态,已然过去了。君忘之一颗心儿,却做十二万分的慌乱。自记事起,她就从未与亲人之外的男子有过肌肤之亲,哪怕是牵手之缘,也是从未有过。怎教得,此次竟无意中,反与左无舟诞生了一次难以言喻的亲密之状。君忘乃至此时,仍自心弦乱拨,不知怎生是好,那一颗心儿,怎的也是安平不下来。总也是想起,那一时的亲密,那一时的火热。君忘之颜早已染上那艳桃之泓,如同朝霞映雪,岂不动人,岂不绝色。“我的脸,怎的这般滚烫,我的心怎的无法安分,我的血怎的这么快速。”君忘的心儿痴痴:“是了,我是欢喜他的,我自然是欢喜他的。”“许是,与过往有些不一样了。”君忘抚颜,粉光若腻。…………“右臂好悬,差一些就断了。”左无舟无奈苦笑,看着耸啦的右臂。红衣武圣一掌如刀斩,几是将右臂从腋下斩断。想一想,又是苦中作乐:“我这右臂,也算是命运多桀,前后两次都差一点失了。”滴了一滴补命液,等其修复右臂伤处,一边暗自催动“五行天地”修复肉身里里外外多处伤势。“嘿,这一次总归是领教了武圣的强大,下一次就知道该怎么对付了。”左无舟不怒反笑:“不过,此仇当寄下,将来再图报也不迟。那人是红衣,莫非也是魂天宗之人?”默默疗伤半晌,才起身说话。…………“你怎的在此,你新突破为武御,当是好好在长空修炼才是。”君忘好不容易平心静气,巧笑嫣然。虽是身旁有人,她和他的幻境世界,却只得他与她一道,在雪山之巅并肩而立,迎风飘飘,恰似御风而动。远观风云幻,极目楚天舒。好是一幕教人艳羡的神仙眷侣之景。左无舟哑然,将自己在卓一宗所得娓娓道来。君忘神情怔怔,眼波如烟,却又陶然:“你,你是为我而来。君忘甚喜。”左无舟皱眉,暗自不快:“君忘,我当你是朋友,往后却莫要再说那些疯言疯语。”君忘嗔道:“你这人,君忘说说心里话儿,你却也不许,怎的这般霸道。”“我就是如此。”左无舟语音激荡,这就是我,我就是这般,变了是我,不变也是我。等君忘说了身陷此地的缘由和难处,左无舟失笑:“你困在此地约有一年多了,约莫是闷得慌,我正寻得一乐子,一起来。”君忘牵住左无舟的袖口,正见袖口处一条红线如刀,错愕:“这是?”“我娘给我缝制的,说喜庆一些。”左无舟淡笑。引君忘到了悬崖边,踩动一堆积雪飘飞悬崖之下。左无舟带着君忘一道往悬崖边上跃去,竟然就是这般的玩将起来。幻境若有灵,必放声痛嚎。…………一起一落,一跃一升。这等滋味,实是有趣到极点。君忘困在此地许久,却还是首次看见这等玩法,一时大乐,笑靥如花,玩得是不亦乐乎。厉风呼啸,来回袭动,却独增那等跳崖的味道,在风中飘零呼啸的喜悦感。但见这一男一女的身影抛上落下,实是得意好玩。好是痛快,好是快活。苏黄等人却是看不见这一幕,不然怕也是早就忍不住玩将起来。一边是起起落落,一边是,左无舟随手捏住君忘的纤纤素手。一时,君忘如遭雷殛,身子竟自娇软。娇心大颤,娇羞无限。一道落下之己,恍惚而又嫣然的眼波漾动。思绪起伏之间,竟不能像对待其他男子一样大生恶感,反是暗自有一些难言的微妙喜意。任那一双铁手,捏住她的素手。她却是生平第一次,默许了这独一无二的肌肤之亲。笑颜绽,灿如秋月皎皎。…………苏黄再见左无舟和君忘重现雪山之巅,第一眼先是看见君忘容颜焕发的快活,第二眼,即是那双互相握在一起的手。苏黄一时呆若木鸡,一念如惊雷徘徊:“小姐竟和他握手,有肌肤之亲了!”苏黄心绞痛,怅然若失,却不知是痛失了一些什么。即是愤怒,又是黯然,又是怒目,心有执念:“小姐是仙子般的女子,这左无舟怎能配得上!”一霎时,苏黄的心情,却如在大浪中,时而在浪头,时而在海底。以往一心只盼小姐真的找到知己郎君,莫要孤独终老。可这等事当真发生,苏黄却心如雷击,只恨不得死了看不见了才是好。“苏黄,许久不见。”左无舟淡笑一言。苏黄从两耳雷音中醒回来,强笑应了一声。细想来,犹自黯然:“也许,这左无舟是比以往的人更配一些,勉强配得上小姐了。”苏黄心里有一个小小的秘密,君忘身边许多人都有一致的秘密。他们只盼君忘过得很好很好,却又不想君忘受到一点的伤害。就是为君忘去死,为君忘而活,就是最大的快活了。只求君忘快快乐乐,独此心愿尔。…………左无舟暗暗吃惊诧异,难怪旁人都说君忘乃是妖孽。君忘亲率天君宗十八人前来,至今,竟仍有十一人尚存。君忘几乎是在设局者现身的一霎,就已看破敌人之局,在上天无路,下地无门的死局中,竟果决无比的率众直入第三层。一入第三层,即取绳索互相牵缠,以至一人都未曾失散。一边是暗暗吃惊,一边又是摇首不已,心思忖:“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君忘再是智计无双,终归是疏漏了,再是好的计谋诡计,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并无意义。”好比欲灭一宗,如是君忘,那自是要设法设套兜兜转转来设计。可如是左无舟,怎须如此,只消以实力横扫踏平就是了。此,乃行事作风之差别。君忘果真非寻常人,一问将来,竟记得清楚,娓娓道来。从已现身的武宗武圣来判断,再有左无舟带来的消息,君忘推断,此处至少有三到五名武圣,约二十名武宗,皆是为杀她而来。君忘笑颜如春之和风:“对付我原也不必这许多强者,想来是有意放了我天君宗的人返回,引人过来围杀之。”左无舟吃惊,细想来,果然极可能包藏祸心。顿首,沉声:“到底是什么人想要对付你,总归是要说个章程出来。”左无舟不喜欢这等懵懂滋味,君忘身上总也似有一层迷雾,教人难以看得真切,更难看懂其心思若何。君忘眼波烂漫如花,凝观半晌,却才是终下了决心。浅淡一笑,传音:“可还记得当曰锐金法魂天,可知晓八百年前妖魂大战。”左无舟锁眉不解,君忘浅笑嫣然,一言却是石破天惊:“我始终在怀疑,九天宗有宗派勾结妖修士入侵。”实是石破天惊!…………君忘浅浅之音再起:“我调查此事,所以有人设局欲置我和天君宗于死地。”左无舟瞳孔微缩,遍体生寒。顿声,前思后想,思绪万千:“神天宗?”此番设伏之人,有卓一宗参与,神天宗乃卓一宗幕后靠山。将此事前后线索一经联系,产生此念并不出奇。君忘淡淡一叹:“神天宗并无这胆色与能耐。”顿得一顿,又道:“你可知,神天宗乃是八万年前方才诞生的宗派,正是有一宗派在暗中支持,才得以壮大成为九天宗之一。”左无舟心底一念淌过,大惊脱口:“魂天宗!”君忘眼波流转一丝笑意:“只叹我并无证据,我只知,多处空间裂缝已有妖修士踪迹。下一次妖魂大战,恐怕已是不久了。”此等怀疑,也委实太过震撼了。左无舟怎生思量,都绝难想到魂天宗勾结妖修士的缘由。要知,魂天宗乃是真魂天第一大宗,号令天下,绝无理由如此。君忘淡然:“此事,你知我知就罢了。”左无舟颌首,并未注意到君忘告知他此事,所暗藏的意义。…………平复心情半晌,君忘扯动索子,令随行者陆续现身雪山之巅。末了,直至最后一人,白衫飘飘,丰神俊朗,俊美绝伦,堪堪是那等浊世翩翩佳公子之状,几是完美之态。这白衣俊美青年一眼如钉在左无舟脸上,此人声沉冷厉,敌意乍现:“阁下就是左无舟!”“在下斗无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