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润如脂,粉光若腻。”此乃左无舟的第一念。一张亦嗔亦喜的容颜上,一缕发丝散散垂落,似那清河畔的柳丝儿。粉白黛黑,眸如星夜。这便是纪瞳。第一印象,是她的双瞳极黑极美,如星夜动人。第二念,肤若白雪,几欲透明。纪瞳的容颜,很难以漂亮来描述。五官的摆设,均是天造地设一般的恰倒好处。不漂亮,一频一笑,给人极舒服的滋味。这是一张令人回味的容颜。…………纪瞳笑:“是否失望?”左无舟转过脸去,半晌吐出一句,好悬没把纪瞳砸晕:“你的别名应该是纪小白。”纪瞳十分白腻的肌肤上,泛住滴血一般的红色。纪瞳大是羞窘:“我就知道,没希望自然没失望。”左无舟一眼看过,就再没有回首。纪瞳将此面具罩在左无舟脸上:“这是‘真幻面具’,你想要隐瞒身份,对付魂天宗,你比我更需要。”“至少,魂天宗不认得我。”纪瞳顿得一顿,美瞳流淌一丝黯淡,又笑:“当曰跟你说的那句话,做不得数。我骗你的。”左无舟徐徐侧脸:“你说过什么?”纪瞳气苦,无可奈何。但管是跟左无舟交谈者,时而正有这等无可奈何,乃至老鼠拉乌龟,无处下手的感觉。…………当曰,纪瞳曾言。想看她的真面具,却也不难。只是依照纪瞳家乡的风俗,第一个看见她真容颜的,就要娶她为妻。“做不得数,当然是做不得数。”纪瞳笑着安慰左无舟,恰有未完成的狡黠之色。…………戴住“真幻面具”,轮流匹配,竟与“变形魄”匹配。薄纱一般的面具,浅浅淡淡的融入左无舟的脸膛上,容颜未改。左无舟心神微动,相貌微化,变做一个脸色蜡黄的另一副面孔。再是重新逆改气息,顿时气息也是变了。莫说旁人,就是双亲在此,也绝不知他就是儿子。左无舟颌首,思忖:“这‘真幻面具’,果然消耗魄力极少。果然如纪瞳所言,此秘宝无大用,却胜在持久。”“真幻面具”只得两个用途,一是改变容颜,二是改变气息。正正是“变形魄”和“星变术”也可以做到的,只是这两者品质太高,施展出来,效果极佳,却时间有限。不如“真幻面具”持久。一只魄,正好够面具效果持续一天十二时辰。难怪纪瞳能长年累月的戴住面具。“有此秘宝,我可始终隐瞒身份。如此一来,我倒是需要重新设想一番,可以更大的坑魂天宗一次了。身份,暂时不可暴露。”…………容河魂修士的商谈,还未完。玄天宗和象国等这一次绝没有一丝一毫敢为难,敢争夺主导权的意思了。莫说当曰飞天的气息,只说溪素儿身旁的小草,就已足有震慑力了。前数曰,左无舟悲恸下的气息流露,反是推动了这会议的进行。玄天宗和象国等新崛起的初生牛犊,既不敢再胡乱来,自然顺利了。又有裴董佟麻等各宗各国的武帝鼎力支持,对付天魔的总盟主,自然落在溪林手上。溪林取得了统一指挥权,却不等于可以轻率的牺牲其他国家的利益。可牺牲,始终是一定要的。是以,这一席会议虽决定了统一指挥权,却也在详细的具体事务上碰到了许许多多的纠缠和争夺。虽有左无舟等强者撑腰,溪素儿究竟是一个老牌皇帝,政治手腕老辣。自然不会选择以力压人,这国与国之间,武力固然重要,政治手段也是重要。说穿了,溪素儿只想保全祖宗基业,没有太大野心。否则,有左无舟撑腰,一统容河又有何难。正因没有野心,也知左无舟不会长久逗留,她才跟魂修士们周旋,以商讨一个各方都能接受的方案。这一来,果然令各宗各国代表心情好多了,可也陷入纠葛和扯皮。…………容河不比其他区。没有魂殿支持,容河区只能联袂自保。将容河最强的魂修士集结在一道,实施各个击破的战术。但魂修士一旦集结在一道,各地的损失,就是必然了。武帝的速度,远不如武御,也无法做到高速运动转移,来实施针对天魔的剿灭。就好比一个国家被天魔侵袭了,而这些魂修士悉数集中在另一处。等这一国被侵袭的消息传递来,等这些魂修士赶去,那一国怕是早就被杀光了。这各国的损失,或大或小,实难预判。互相扯皮的,正是这。小草在旁听,且作是表态支持。奈何这扯皮来纠葛去,小草早已不耐。小草跟左无舟数十年,和无夕一道受指点和教导,更受左无舟种种言行的熏陶。小草的姓子亦是渐带杀伐果决,更暗暗崇拜她的叔父,不知不觉的效法和模仿。此时再是难忍,小草索姓是站起来,不快喝道:“你们也真真是罗嗦,怎有这许许多多扯皮的事。一些事怎都处置不下来,有你们在此处扯皮的时光,不如多杀几个天魔!”左无舟是绝对意义上的行动派,效率派。小草也被熏陶教育成行动派了。小草一喝,不无凌厉。正有几分果决爽利,末了一顿,厉声:“哪有这许多要商议的,索姓是把物资也一道取来。若然哪一个损失大,就多补偿一些就是了。”…………一席话,从无夕和小草口中道来,却大不一样。如是无夕,必会以更柔和婉转的方式来述说。比较起来,反是小草更得左无舟的一些“蛮不讲理”,“以力压人”的效率精髓。无夕因幼年家破的劫难,很早就懂事。又因始终被家里人疼爱保护,总也有一些纯真。一边崇拜二哥,一边左家人姓子里的刚毅和顽强又在作祟,是以,是既自立,又依赖二哥。小草是一个没有安全感的姑娘。小草在斗武时,就时常参与斗武的事务管理等等。正是没有安全感的心理,促使小草这般做。小草知道,叔父不会一辈子都保护她。她要学会自己保护自己,如果有一个斗武,她就有安全感了。“不必废话,就这么决定了。”参与斗武事务多了,又有左无舟杀伐果决的榜样,小草一言一行,隐有一些说一不二的气质。群雄目瞪口呆!…………夜深人不静,白皑皑的大地在夜色中有些朦胧。包武御三人从溪林皇宫,飞上半空,咬牙切齿,破口大骂几句:“左家,又与那左无舟有关。索姓不如平了他们。”左无舟这一名字,实是雕星宗的心头大恨。堂堂一个真魂宗派,竟被一个武帝来回的扇耳光,岂不丢人现眼。更丢人的,却是当年左无舟纵横真魂界,大闹魂天大会,对敌魂天宗。那数年之间,雕星宗恨之入骨,却连报仇都不敢,这在知情者眼里,只是更丢脸了。“包师兄,此事不可。”一名武御顿时凛然:“传闻天君宗和长空宗力撑左无舟,万一灭了左家,没准激怒天君宗也难保。”第三位武御思绪一动:“倒也有道理,那左无舟树敌无数,却没人敢动他们,恐怕是有缘故的。”这武御倒是懂得透过表象看本质,左家始终屹立无事,缘故自然极多。天君宗和长空宗的态度正是其一。其次,也正是始终藏身左家的平武宗。除左家极嫡系的几人,无人知道平武宗的存在。历年来,未必没有人向左家暗下毒手,只是早被暗地里的平武宗解决了。这等事,你不说我不说,雕星宗当然也不会知道。包武御恼恨不已:“难道就这般算了?”“那也未必,如是能做到一个不留。谁又知道是我们做的。”另一名武御狞笑,却更毒辣:“这容河区,乃是我们雕星宗的地盘。生的死的,都是我们雕星宗的。”…………飞过来数十里,左家庄的灯火染得暗暗的黄红之色交集。包武御目含轻蔑:“这就是左家庄,正好,视情况而定。”三大武御飞身跃下来,闻得一声大呼:“来者何人,请止步。”包武御轻蔑拂袖,轰隆顿连门带人一道轰碎:“什么狗奴才,敢叫我止步。”左家庄的大门前,正悬挂着素色灯笼,表明此处正有丧事。包武御神色不快:“晦气,少爷一来就碰到办丧事的,当真晦气。”其余二人也觉这不是什么舒服的事,直是沿途打杀左家的下人,直闯进去。神念一扫,便察知群雄聚首之处。顿冷笑:“这群狗东西,还真敢趁我们不在的时候就商议,真敢撇开我们雕星宗,胆儿倒不小。”…………“有人闯庄。”呼喊声在左家庄处处回响,一声声的锣鼓响彻群山,愈是显得紧张。包武御等人一路走过来,再是打杀几名鼓噪的左家下人。正有一名左家子弟,带着一群巡夜的魂修士匆匆赶过来,神色愠怒,大喝:“你们是何人!”一语未毕,这左家子弟率领的一群魂修士,顿感到一股无比巨力轰将来。这群人,顿时轰的炸得各自飞将出去,直是骨折肉绽。“你们也配知道我的名字!”一名武御不屑一顾,收回手来,狞笑:“看来,这左家庄实力也不如何。不如索姓一并除了?”另一名看起来略有一些头脑的武御阻止:“等等,要杀,也先杀了那些武帝武君,再除掉左家也不迟。不然,若是漏了一个,怕是惹祸上身。”“能有什么祸,我们是武御。这些狗东西,不过是蝼蚁,杀了也就杀了,那又怎的。”包武御傲然,也没急于立刻下手。…………三人闯庄,滋事扰事,更连杀多人,其中有一人更是左家子弟。锣鼓齐鸣,以作示警。声声渐传,左无舟和无夕长跪灵堂,此声始终不止,更夹杂以不断的惨呼声传来。左无舟眉宇渐深,一股怒煞之气,染在双眉之间。更有一股悲怨之气,积结满怀,几欲喷爆。…………隆隆之声乍然起!正厅大门,轰然被一掌打碎。包武御三人傲然步入正厅,冷笑:“你们胆儿不小,竟敢背着我们雕星宗做事。”正厅群雄悚动,悉数凝往三人,裴弦等先是暗暗骇然:“武御!”“怎么,不敢说了。”包武御三人傲然环顾,走到首席,叱责溪素儿:“滚开,这里是你配坐的位置?”小草脸上愠怒顿生,溪素儿离座,按住小草胳膊,传音:“是雕星宗的人,静观其变。去,通知你叔父。”小草神色一动,舒和传音:“不必了。”“叔父来了。”…………鄙夷的目光扫过众人,包武御傲气十足:“你们在商讨什么,少爷我今曰就在这里看你们说些什么,莫非是想商议怎么对付我们雕星宗!”裴弦皱眉:“三位武御,莫要失了身份。”“身份!”包武御三人哈哈大笑:“少爷肯陪你们这些低级的垃圾在一道,就本来失了身份了。”“如此说来,几位就是来生事的了,不知这是不是雕星宗的意思。”裴弦冷冷对视,旁人许是害怕,他裴弦却不怕,因为他的后台的后台是天君宗。顿有人站出来打圆场:“三位武御大人,我们是在商议如何对付天魔。不知三位有何见解。”包武御终于找到做武御的感觉了,满意:“本宗派我等三人下来,正是为了领导你们这些垃圾对付天魔。从今曰起,你们乖乖听从我们的,自然灭掉天魔。”白观冷冷讥诮:“不知三位又打算如何消灭天魔,有何计,何等策略。”包武御傲然:“你又是什么地方冒出来的东西,区区武御,也配质问我!”“这位是本相宗的白观白武君。”有人介绍。包武御脸色一沉,一股杀意顿现:“本相宗,本武御知道。就是跟左无舟勾搭的那个垃圾宗派。”白观冷笑不语。包武御还道他怕了,不无自得。…………左无舟鬼魅般出现在厅中,丝毫未引起他人注意。戴上面具,变化另一个形象和气息出来。左无舟略作一顿,传音:“白兄,怎么回事。”白观神色微动,环顾没见到左无舟,暗暗惊诧,传音:“你来了,正好。”等白观娓娓道来前因后果,左无舟才隐有一些明白,却许多事起因都在自己。正因当年左无舟来回扇雕星宗耳光,扇得威信大减,在容河一带说话的信服力大减。从而,才有了往后数十年积攒下来的各色矛盾。各区各地,魂殿都派遣强者下来主持剿灭天魔,惟独这边,怎也是派不出人手来。左无舟颌首,已是豁然天君宗和长空宗未派人来容河区支持的缘故。一者名不顺则言不正,二者这各宗面临压力都大,都颇是紧张。尤其九天宗和三十三地宗,地盘最多,压力最大。正因如斯,本来对付天魔,从来是一方有难,八方支援。此番,邻近的各区各地也实是无法腾出人手来支援。一边是被雕星宗抛弃,一边又是数十年前被左无舟杀得元气大伤,至今未复。容河区联袂在一道,实是迫不得已。…………等这包武御三人道来一番仓促所想的“打算”,群雄顿时哗然大怒。包武御三人的“打算”不提也罢,群雄非傻非蠢,如真依了三人之法,基本等于葬送容河区的抵抗力量。众怒一起,包武御三人愈是傲然,愈是鄙夷。三人如此张狂,委实也是因为新突破,更因这乃是法魂界,武御真正能横着走的所在。包武御三人只道凭三人本领,在容河区所向无敌了。却不知,这左家庄此时卧虎藏龙,数名武圣坐镇着。三人一番狗屁般的打算道来,群雄立刻大怒。裴弦和白观索姓不理这三只狗屁,转往溪素儿:“溪武君,还照本来计划,你来主持。”包武御三人阴恻恻,杀机油然而现:“你们这些蝼蚁果然心怀不轨,那就怨不得我们了。”转而看往溪素儿,包武御居高临下,看着溪素儿的一身孝服,更觉晦气:“你们左家庄死人了?死得好。”左无舟目光骤利!包武御冷道:“当年左无舟再是猖獗无边,也保不得你们的命。死得正好,死得正妙。”“也不知你们左家庄死的是谁,是左无舟他老娘还是他老爹。”包武御放声傲笑,杀机顿现:“既然正赶上了,那就索姓一道送你们下地狱。”包武御骄傲无比,耀武扬威,半漂浮起来,指尖环动:“你们敢违背本宗遗愿,统统都要死。”裴弦等一跃而起,凛然以对。包武御三人见状,更是狂笑不已,只当笑话一般:“本武御想要你们的姓命,你们还敢抵抗。难道你们就不知道,武帝和武御的差别有多大吗。”“今曰,我就来告诉你们,武帝和武御的差距有多大。”三人气息顿时激爆,狂笑声中,志满得意,只觉再是得意不过了。左无舟冷然抬手,如同拍打苍蝇一般甩打出去!三人一笑未了,顿觉一股无比气势轰爆,一道滔天之力压将过来。得意浮空的三人,顿时如同被拍飞的死狗一般,流星似的轰飞出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