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地方文工团的小品队里面有一对师徒,平日里也在一起搭档演出,也是非常成熟的演员了,演出效果也很不错。??今天下午他们在当地一家大型的国营企业里面做完了慰问演出,大家收拾东西准备回团里了,因为演小品的道具比较多,演出结束之后会有很多道具要搬,演员们也会动手帮忙弄的。“好,来,一二三,走。”几人齐心协力把最后一张大沙弄到了汽车上,道具就全部装车了。江海拍拍自己手上的尘土,对着旁边一起搬道具的捡场人员感谢道:“谢谢,谢谢,辛苦了诸位,辛苦辛苦。”“没事没事。”“不客气。”“应该的。”江海对几人点点头道:“好嘞,好嘞,我先走了,你们多辛苦哈,再会再会。”江海转身向一个头花白的中年男人走去,这男人是他的师父叫马红军。小品是一门新兴的语言表演艺术,它并不是传统艺术,这一行有老师学生,也有师徒关系,但这并不是传统艺术行当里面的师徒关系,传统艺术里面是师徒如父子,小品里面则更多是学校性质的那种老师学生关系,但是江海和马红军两人却显然不是。马红军手上拿着两瓶矿泉水,分给江海一瓶:“来,喝点水吧,累吧?”江海接过水来,笑得很灿烂:“谢谢师父,等会儿我们就一起回去吧,明天还有演出呢。”马红军点点头:“好,走吧。”旁边一个老小品演员扛着一个台式话筒就走过来了,他也是跟马红军他们一起搭档演出的:“诶,老马还在这儿站着呢。”马红军见到他,含笑点点头:“是啊,我们这就过去坐车了。”那人边走边说道:“曲协那边开始办牡丹奖评选了,你们不去参加看看?我记得你们以前是唱快板的。”说话间,那人已经走远了,留下马红军和江海两人愣在当场,江海本来是举起瓶子要喝的,但是现在却也愣住了。现在是寒冬腊月,都还在正月里面,天气也正是冷的时候,寒风吹在脸上都有点生疼,马红军站在寒风中觉得脸都麻了,目光凝滞,嘴唇抿着说不出话来。牡丹奖的事情他去年就知道了,但是他去年也没上心,也没有要参加的打算,但是今年的牡丹奖却提到曲艺类最高奖项的一个位置了。说实话马红军动心过,他并不是专门的小品演员,他是曲艺演员转到小品演员队伍里面的,现在干曲艺实在是活不下去了。这段时间他也在纠结,到底要不要去参加牡丹奖的评选,说实话这是一个很大的诱惑,他也是学曲艺出身的,对曲艺的感情很深。可是牡丹奖是面向全国几百种民间传统曲艺的,可以想象这场比试肯定是高手如云,自己真的能脱颖而出吗?马红军没有信心。江海看见师父的样子,他也是喟然一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回去之后,大家各回各家歇着了,都是单位里面分的房子,江海和师父也是住楼上楼下。吃过饭后,江海一个人坐着客厅里面抽烟抽了许久,他媳妇看见他这样子也不敢打扰,默默把碗筷都收拾了,然后教儿子写作业去了。一直等到九点多,儿子都上床睡觉了,江海这才从沙上站起来,披上外套往外面走去。他媳妇赶紧叫道:“你干嘛去?”江海道:“我去师父家一趟。”“这么晚?”“嗯。”江海应了一声就匆匆而出。到了师父家里,是师娘给他开的门,江海道:“师娘,我师父在吗?”师娘道:“在房间抽烟呢。”江海道:“我去看看我师父。”“去吧。”师娘顺手就把门关上了。江海走到了师父卧室里面,见到师父一个人站在窗户边上,窗户大开着,冷风呼呼灌进来,马红军却浑然不觉,一直是抬眼看着天上的繁星,手上的一支香烟在忽明忽暗地闪着红光。江海轻轻把门关山,微微叹了一口气,往前走了两步,他现师父房间里面的桌子上放着七块板,看起来是有年头的东西了,这是他的师祖传下来的。“师父。”江海走到了马红军的身后,轻轻唤了一声。马红军身躯微微一僵,旋即又松弛了下来,他扔掉手上的香烟,自嘲地笑了一下:“呵,都一把年纪了,心也早死了这么多年了,今天居然还会被老赵的一句话给撩拨起来,呵呵……”江海眉头紧皱,看着师父的背影道:“师父,咱们这些年虽然改行演小品了,但是咱们的手艺却从来没有放下来过,不管刮风下雨,功课咱们都是日日勤练的,我知道您的心没有死,没有死。”听了江海的话,马红军身躯再一次僵硬,他的手攥紧又松开,可见他的内心是极不平静的。他虽然离开曲艺行多年了,可是从小学到大的手艺他又怎么可能放的下。如果真的能放下,他今天就不会被老赵的一句话撩拨到心潮起伏了。如果真的能放下,他也不至于改了行之后还几十年如一日地练功了。如果真的能放下,他也不会把祖上传下来的吃饭的家伙悉心保存了。江海眼睛已经略微有些泛红了:“师父,不管如何,这次牡丹奖我是一定要去参加的,能不能获奖出名另说,但是至少我想让别人知道咱们这门手艺还有人在学,还有人在传承,还有人在说。”“唉……”听了徒弟的这一番话,马红军长长一叹,狠狠一咬牙,原本迟疑的眼神现在全被坚决所替代,他转过身来直视着自己的徒弟,这也是他唯一的一个徒弟。江海抬眼和马红军对视。马红军蹬着眼睛,声音坚定无比:“好,这次我们师徒就去北京城闯上一闯,拿我们的手艺和全国的高手比上一比,我想告诉全中国所有人我们竹板书还活着,世上还有我们竹板书一门手艺,我们竹板书不是唱快板。”江海抿着嘴重重点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