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阳郡几乎全郡都是广袤的山区,八山一水一分田,便是长阳郡最好的写照,贫穷,便是整个长阳郡最准确的写照。而贫穷,带来的副作用便是愚昧,野蛮,或者说是剽悍,一言不合,拔刀相向,极易为人煽动,这也是莫洛选择这里起事的原因。因为贫穷,越国朝廷一向对长阳郡是另眼相看,在越国的各大郡州之中地位最为低下,一向便位于边缘地带,别说是朝廷的扶助,反而遭受的盘剥更狠,最终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吴昕是长阳郡土生土长的人,吴家在长阳郡也算薄有资产,这让吴昕在继承了长阳郡人剽悍善斗的基因里,又有了读书的机会,后来进入长阳郡郡兵系统,因为文武双全,一路晋升到了郡兵统领的位置。但就在这个位置之上,他遭遇到了职场之上的无形天花板,再也无法向前一步,又因为一力维护长阳本地人的利益,渐渐为朝廷派驻到长阳郡的一系人马的排挤,不仅被撤职,更是被诬陷入狱,全家都受到连累。愤怒的吴昕开始反击,在旧部的帮助之下,他越狱而逃,从此成为大越朝廷通缉的重犯。莫洛来到长阳郡,第一个联系的便是他。已是家破人亡的吴昕对越国朝堂不仅充满了失望,更有着切骨的仇恨,立即便与莫洛一拍即合,加入莫洛的造反大军。吴昕深通军事,又是长阳本地人,对长阳郡地理水文了如指掌,在他的筹划之下,长阳郡的造反一发而不可收拾,犹如雷霆暴雨一般,横扫了整个长阳郡。但是长阳郡太穷了,为了获得稳定的财政来源来供养军队,为后续发展打下良好的基础,顺天军必须要打出来。也就是在这个时刻,吴昕与莫洛产生了分歧。吴昕要向正阳郡进兵,而莫洛却一心要拿下沙阳郡。莫洛的理由很充分,沙阳郡不比正阳郡差,而且与朝廷面和心不和,如果打沙阳,越国朝廷有很大的可能坐山观虎斗,拿下沙阳郡之后,他们不但会获得一个稳固的财政来源地,更能以收复失地的理由向齐人发起进攻,拿回被齐人占领的土地。在这样一面大义的旗帜之下,顺天军便能得到越国更多人的支持,从而占领道德制高点。而吴昕的看法由正好相反。他认为打沙阳郡的难度远比打正阳郡要高,虽然沙阳郡没有朝廷正规军,但沙阳郡却是由以赵氏为首的几大氏族实际控制,看起来似乎实力不强,但这种以氏族为核心的统治,有着相当强的凝聚力,更重要的是,现在的沙阳郡有刘老太爷这个杰出的领导者,一旦打沙阳陷入困局,便会给刚刚发展起来的顺天军造成极大的困难甚至陷入困境。更重要的是,吴昕不想在这个时候去惹齐人。齐人正可着心想要将沙阳郡吞入腹中呢,如果顺天军拿下了沙阳郡,齐人便可名正言顺地出动大军,现在的顺天军要与齐人对垒,无疑是自寻死路。而正阳郡则不同了,那时的正阳郡防守空虚,朝廷的大部分兵马都集中在秦越边境与秦我对峙,拿下长阳郡之后迅即出兵正阳,必能一鼓直下,那时候,稳守正阳,长阳两地,进可攻越京城,退可击沙阳郡,方是伸缩自如的妙策。但莫洛认为吴昕此举包藏了私心,是想在拿下正阳之后打越京城从而为己报仇。两人在战略上的分歧最终以莫洛直接拍板而告一段落,但两人之间的不和,也就此瞒下,到了沙阳郡,屡战不利的莫洛,对吴昕的打压愈发厉害,到最终,甚至直接剥夺了吴昕的军权。“将军,您回来了!”分水关将领吴世雄飞马到了吴昕的面前,翻身下马,拱手一揖。他是吴昕的旧部,在吴昕被关在长阳郡大牢中时,便是他组织了一次劫狱,与吴昕的一帮旧部,将吴昕从牢里抢了出来,深得吴昕信任,在吴昕随同莫洛出击沙阳郡的时候,吴世雄却是留驻在了分乡关,一是警戒正阳郡的朝廷兵马,二来分水关也是吴昕的一个重要的练兵基地。“回来了!”吴昕有些落寞地道。对于吴昕与莫洛的分歧,作为吴昕心腹的吴世雄,自然知道得一清二楚,看到现在自己的上司如此落魄,不禁满腹的牢骚,“大王不知在想些什么,也不想想,没有将军您,能有顺天军的今日?这是要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吗?”吴昕苦笑:“狡兔快要变成狼,飞鸟眼见着就要化为鹰了!”吴世雄瞠目结舌,“将军,前方战事不利?”吴昕心情沉重的点点头。“很不利,沙阳郡久攻不下,而齐军只怕已经介入了,包不凡已经阵亡了。”吴世雄嘿了一声,“当初大王不听将军的劝告,以为沙阳郡是个软柿子,现在一脚踢到了铁板上了吧,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吴昕瞥了吴世雄一眼,“世雄,现在我们与大王坐在同一条船上,顺天军这艘大船翻了,我们也是要淹死的,你怎如对顺天军的失利如此幸灾乐祸?”吴世雄摊了摊手,“将军,我只是为你不平而已。大王对你的防范之心未免也太重了一些。”吴昕摇了摇头,“算了不说这些了,来来,我给你介绍一位好兄弟,一帆,你过来。”陆一帆抖擞精神,走到吴世雄面前:“陆一帆见过世雄将军。”“这是?”吴世雄一边还礼,一边上下打量着陆一帆。“他原来是包不凡的麾下,多次出生入死,侥幸捡回了一条性命,这一次大王对我不满,这位陆兄弟倒是很为我抱不平,听说我要返回长阳郡,倒不嫌弃我已经是一个失势的人,一定要跟着我回来。”吴昕微笑着道。吴世雄听了这话,脸色立时便欣慰起来,礼貌的拱手礼立刻便变成了亲热的握手礼,紧紧握住陆一帆的手,“好兄弟,这才是好兄弟嘛,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越是这样的关头,才越见兄弟的情谊了,好,你陆一帆以后就是我吴世雄的亲兄弟了,咱们一块打仗,一块喝酒吃肉。”“多谢吴大哥!”陆一帆大喜,没有想到如此轻易的便赢得了吴昕手下头号心腹的好感。“进关再斜谊吧!”吴昕挥了挥手,道。吴昕此番回归长阳郡,随行部众除了数万青壮之外,剩下的,便只有他的二千亲兵了,不过正像莫洛麾下训练有素的军队皆出自吴昕之手一样,这二千亲兵,其中近乎一半是吴昕的旧部,战斗力是相当可观的,其余一半人,也是吴昕从训练出来的精锐之中挑选出来的,论起这些士兵的战斗力,比起莫洛的亲兵也不遑多让。不得不说,吴昕要归长阳,莫洛立即允许,其实对于顺天军本身来说,损失是相当大的。冯世雄早已为吴昕在分乡关布置好了休息之所,洗沐之后,换上一袭文士长袍的吴昕,倒也半分看不出是在沙场之上纵横驰骋的大将军,反倒像是一个文士。“世雄,你这里又训练出了多少能战之兵?”坐在书案之后,吴昕一边喝着茶,一边翻看着书案上的一些文件。“将军,您出沙阳的这近两个月,世雄又训练出了五千人马,不过离上战场还差了一些。”吴世雄有些为难地道:“主要是粮草不济,无法进行大量的训练,士兵们的体力跟不上啊,现在一天也只能吃一顿饱的。”“粮食,嘿,粮食!”吴昕沉默了片刻,站起身来,走到墙边的地图之上,目不转睛地盯着正阳郡方向,半晌,一拳狠狠的砸在正阳郡的位置之上,长叹一声。“将军,现在打正阳,只怕已经晚了,张简带着五千虎贲军便驻扎在正阳郡,以虎贲军的实力,我们如果去打正阳,实在是拿鸡蛋跟石头碰。”吴世雄误以为吴昕还要想打正阳的主意,不由自主地道。“我知道。只是心有不甘罢了!”吴昕有些痛苦的摇摇头:“如果当初听我的去打正阳,那个时候虎贲军还没有进驻正阳,正是我们的好机会。拿下正阳,立刻便能威胁到越京城,那时候必能震动天下,让顺天军声势大振,可大王不听我的,以为我是想报私仇,以致于造成了现在的困境,悔之晚矣,如果那时候我绝不让步就好了。”吴世雄沉默半晌,“将军恕我直言,如果那个时候将军不让步,只怕大王便不会容将军了。”吴昕呆呆地看着吴世雄,半晌,才心事重重的点点头,“我知道,我知道,顺天军多半训练有素的军队都出自我手,大王对我心有戒备,也是必然的。”吴世雄哼了一声:“现在大王手下有了戎山友一批朝廷降军,便想将将军一脚踢开,做得也未免太不地道了。”“算了,不提这些人,上位者,总有他们自己的考虑,大王这不是让我回来了么。长阳郡是顺天军的老巢,大王肯让我回长阳郡来,对我还是很信任的,这些话以后不管在哪里,都不要讲了,知道吗?”吴昕叮嘱道。“末将明白,也就是在您面前发发牢骚罢了,大好的局面,现在弄得骑虎难下,将军,那太平军当真是齐人假扮得么?”“多半便是如此了!”吴昕点了点头。“齐人一旦介入,这仗便已经输了大半,如果刘老匹夫与齐人勾结起来,那这仗,便输了**分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