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似光秃秃的城墙之上,突兀地从地上弹起一根根的柱子,在每两根柱子的顶端,横吊着一根巨大的横木,横木之上,一根根明晃晃的矛头倒钉在上面,随着城上士兵一声厉吼,松开手中的绳子,这根长满尖刺的横木便呼啸着落下,擦着城墙,直直地撞在那一根根插在墙上的长矛。随着一声声卡嚓的脆响,这些长矛应声而断,正沿着这些长矛猿猴一样灵活的向上攀爬的虎贲军,纷纷惨呼着落下,更惨的便是被落下的横木撞中,矛刃透体而入,鲜血随着下落的身体,四处喷溅。随着城上士兵冒出头来,城下百余步开外,早已蓄势待发的弓弩手们松开了弓弦,漫天的羽箭带着尖厉的啸声飞上城墙,躲避稍慢的城上士兵顿时纷纷栽倒在地。虎贲军是越国最精锐的军队,他们的弓弩手所使用的都是强弓,士兵更是臂力惊人,挨上他们一箭,一条命已是去了七八成了。但是放下去的这些滚擂必须要收回来,准备第二次的攻击,城上士兵冒着如雨的箭矢,大声吆喝着往上扯着绳索,不时有人倒下,但马上便又有人跟上。滚擂缓缓升高,攀爬在半空中的虎贲军士兵自然知道,如果让这些东西升上去,下一个受害的说不定便是自己,靠近滚擂的人飞身跃起,手中刀光闪跃,斩向那些滚擂的绳索,一根根擂木被斩断绳索,落向城下。一根根木杆又旋即被放倒,那是要去更换新的绳索和滚擂,而趁着这个间隙,城下的虎贲军立即加速向上攀爬而来。他们很清楚,他们的时间有限,稍有迟疑,第二轮滚擂便又会落下。攀爬在最前面的都是一些武道修为不错的士兵,每人的背上,都背着数根短矛,手抓住一根,人向上窜起,反手拔出背上的短矛,嗵的一声,将短矛再一次插入,借着这股劲,人再度向上窜起,又插进一根,而在他们身后,虎贲军士兵便沿着这些刚刚被击断长矛的地方,再一次向上攀爬而来。滚擂需要时间,而以虎贲军的速度,爬上城墙不过数息之间的功夫。一根根的长矛架在了城垛之间,身后的士兵们探身出外,拉开弓弩,向下猛射箭矢,狂扔石头,城下,羽箭仍在呼啸,将这些暴露出身形的士兵一排排的射倒。城上的弓箭手也在还击,但虎贲军的队形散得较开,像脚踏弩这种大型弩机,根本就没有用,射出去白白浪费箭矢。第一排虎贲军在离开城头还有少许的时候,不等上面的长矛捅出来,他们已是腾空跃起,不是向上,而是斜斜向外,竟是远离城头,这一下大出城上士兵的意料之外,不等他们反应过来,那些飞在空中的虎贲军已是将手中的长矛挥臂用力掷出,嗵嗵有声,直直地插进城上士兵的胸膛。身形在下坠,但他们却似乎不慌不忙,拔出插在背上的短矛,一根接着一根的挥出,将城上士兵一个个击倒。他们像石头一样向下坠去,接近地面的时候,地上跃起一个个人影,在他们的腰间用力一推,向下的坠力变成了横飞的力量,他们稳稳的落在了地上。架在城头的整齐的长矛阵出现了一个个豁口,而在这些豁口边上,第二排的虎贲军终于出现,挥舞着手中的长刀,他们跃上了城垛。刀光闪耀,他们杀进了城上的人群之中。城头边上的士兵突然潮水一般的向着两边让开,从让开的缺口里,一排排整齐的长矛手呐喊着冲了上来,在他们的身后,另一排弩手举起了手中的短弩,啉啉有声的射向这些虎贲军。避开了短箭,避不开长矛,刚刚爬上来的虎贲军瞬息之间,便被尽数灭杀在城头。来得快,死得也不慢。虎贲军对于边军的战斗力了如指掌,可是洛一水对于虎贲军的战斗方式也是一清二楚,双方知根知底,纵然边军战斗力不如虎贲,但在有针对性的布置之下,一时之间,虎贲军竟然是丝毫占不了上风。一次次的攻上去,又一次次的被灭杀在城头,城上士兵尸集如山,城下虎贲军也是血流成河。康乔冷冷的注视着城头,洛一水没有那么好打,他心中是清楚的,毕竟这位曾经是大楚排名第一的将军,对于虎贲军更是知根知底。身后嗵嗵的战鼓之声慢慢的安静下来,第一通鼓已经结束了。康乔伸手拔起插在了地上的刀,举步向前走去。陛下说过,三通鼓罢,要看到他站在城头之上。“虎贲军,有进无退,向死而生!”高举着大刀,康乔大步向前,然后小跑,最后他的身形便成为了一道残影,径直向着城墙奔来。城头之上,看到康乔,洛一水站了起来,刚刚迈出一步,就被陈慈按住。“我来!”陈慈道。“你比他要差一些。”洛一水摇头道:“不是他的对手。”陈慈微微一笑,“这又不是比武较技,差一点也不会一时半刻要了我的命,城头是我们的地盘,十分本事,他最多发挥出七八成,咱们也就差不多拉平了,你是主将,吴鉴不动,你就绝不能动。”洛一水微笑道:“我不是吴鉴的对手,差得太远了。”“还是那句话,城头是我们的地盘,你离宗师,也不过一步之遥,配以军队,还是能缠斗的,更何况,如果他们的皇帝亲自出动,对他们来说,也不见得就是一件好事,那就代表着他们要孤独一掷了。”陈慈大笑着转身向外走去:“秦风这个时候应当动起来了吧,说不定吴鉴还来不及动手呢,后院就已经起火了。眼前,不过是咱们最难熬的一关了,黎明之间,总是最黑暗的。”康乔冲天而起,飞到中途,脚尖在插在城墙的短矛尾部一点,短矛弯了下去,再猛地反弹上来,康乔已是借着这一点力道,高高的飞了起来,比城墙都高出了许多,密密麻麻攒刺他的长矛兵,明显错误地估计了对手的速度,在他们的眼中,一道黑影从眼前闪过,手中长矛下意识的刺出,但却尽数刺在空中。康乔头上脚下,倒冲下来,手里的大刀横扫四方,刀还未至,凌厉的刀气已是扑面而来,脚下的士兵矛短人断,当康乔站在地上的时候,他的四周,已经没有一个站着的士兵。第二排长矛兵悍不畏死的再次扑了上来,但比他们更快的却是从后面赶过来的陈慈,长啸声中,陈慈从长矛兵的头上跃过,单臂挥矛,长矛在空中带出道道残影,径直刺向康乔。“陈慈。”看到陈慈,康乔眼睛都红了,这一次的叛乱,可以说如果不是陈慈的加入,洛一水根本不可能搅起如此大的风浪,甚至都不可能走出开平郡。大刀前挥,人向前疾扑,两人瞬间便斗在了一处,一蓬蓬星火在两人之间不断溅飞开来,随着康乔一声大喝,陈慈被震得向后倒也而出。身后的长矛兵迎了上去,一根根长矛竖起,挡在了陈慈的背后,陈慈身子微仰,身后士兵齐齐大喝,将陈慈再一次送了出去,不过这一次,随着陈慈一齐扑上去的,还有他身后的士兵。这些人,都是陈慈带了多年的老兵。他们,也不是第一次与高手配合作战了,长矛刺出,并不是瞄准康乔,而是刺向康乔的四周,人群之中,更有人拿着短弩,啉啉不停的射击,他们根本就不在乎在如此近的距离之内射出劲力的弩箭,会不会伤着自己人。这些士兵也知道,他们根本不可能伤着眼前这个敌人,他们所求也不在此,只要自己刺出去的长矛能稍稍延迟敌人的行动,能让敌人的活动空间尽可能地减少,那么,胜利就将属于他们。对付大高手,军队利用人数上的优势进行挤压,在上京城中一位宗师被火凤军生生有人堆死之后,早已成了各**队在作战之时,通行的惯例。用成千上万的性命,来换一个敌方宗师的性命,在各国的领导者看来,这是很值得的。看到康乔站在了城头,在他的身后,更多的虎贲军也爬了上去,城头之上开始混乱,吴鉴的脸上露出了微笑,只要是近身搏斗,洛一水的叛军,如何能是虎贲军的对手。扑灭叛军,就在今朝。就在吴鉴心情大好的时候,一名留守大营的虎贲军官策马从后方狂奔了过来,临近吴鉴,翻身下马,竟是连滚带爬,看起来不是太急,而纯粹是双腿发软。“陛下,陛下!”看到这名军官的模样,吴鉴心中一跳,不祥的预兆浮上心头,这名军官武功不低,但眼下这样,分明是被什么巨大的恐惧给吓着了。军官跌跌撞撞的终于到了吴鉴的面前,好在他还保持着理智,尽量地压低了声音,颤声道:“陛下,中平郡城,龙游县城尽数失守,太平军大举进军,已经切断了我们的后路,龙游三千虎贲,只余下百余人逃到了通城。”吴鉴的脸瞬间煞白,身子摇晃了几下,险些跌下马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