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万万不可让这郭九龄死了。”马向东喜形于色。“陛下,奇货可居,奇货可居。”连波摇头晃脑。数名重臣被紧急召见宫中,本来一个个惊惶失措,又以为出了什么天大的漏子,但见了闵若英之后,却被告知了这样大的一个喜讯,顿时一个个都欢喜得不知东南西北了。这几年来,他们脸上鲜少能见到笑容,这一刻,一个个却都是发自内心的笑了。郭九龄是秦风心腹,大明重臣,这样的一个人落在楚国手里,当然得好好利用啊,这对于解除楚国现在的窘境,可谓是及时雨。“朕当然不会让他这么容易死的,朕让他想死都死不成。”闵若英阴测测地道,屋里几个人顿时一个个心里生出一股寒意,只觉得全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陛下,臣明天就再去与那昌隆银行就这一笔款子的事情好好谈一谈,嘿嘿嘿,不怕他们不就范了。”连波道。“要不要带郭九龄一只耳朵什么的去呀?”闵若英笑咪咪地问连波。连波顿时张口结舌,看着闵若英说不出话来,心道我们是堂堂大楚的君臣,怎么现在看起来怎么倒像是一伙绑票的土匪呢,还带一只耳朵去,这是对方不就范就要撕票的节奏吗?“陛下。”马向东站了起来,“郭九龄以前是大楚重臣,立下过赫赫战功,现在又是大明重臣,秦风心腹,我们可以秘密地抓他,囚禁他,利用他,但却不要折辱他,否则有失我大国体面。”“现在大楚就像一个乞丐一般,还有什么体面不体面。”闵若英冷笑,“对于这样的叛国贼,还用得着对他客气?不每天剐他两三刀,怎消我心头之恨?”马向东看着闵若英狰狞的面孔,哑口无言,他知道闵若英恨郭九龄,但没有想到恨到这一地步。想想也是了然,如果没有郭九龄,明国断然无法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便将鹰巢发展到这一地步,内卫这几年,在鹰巢的面前被打得稀里哗拉,几乎溃不成军。明人之所以这一路上高歌猛进,精准无比的情报给了他们太多的帮助。郭有龄是这一行中的翘楚,他的出走,加盟明国,对于楚国的确是难以承受之重。可这,又能怪谁呢?他的心绪一下子飘回到了十余年前,那一场场惊心动魄的政局变幻之中。“陛下,这郭九龄有大用。”新鲜上任,添居末座的雷卫开口道:“明人对我大楚渗透极深,明谍暗探数不胜数,这个郭九龄是鹰巢大头子,有了他,我们就不怕找不出隐藏在我大明的谍探,从他的嘴里,我们可以挖出我们大楚朝堂到底有多少人投靠了明国,有多少封疆大吏与他们暗通款曲。臣请陛下将此人交给为臣,臣一定会从他嘴里挖出更多的东西来。”他咧开嘴嘶嘶地笑着,残忍之意表露无疑。马向东和连波无不厌恶的看了他一眼,但凡是文臣,没有不讨厌像雷卫这样的家伙的。“不行!”闵若英断然拒绝,“郭九龄必须关在宫中,朕要随时都能看见他,每天去看他一眼,便会提醒朕打起精神来励精图治,复兴大楚,每天割上他两刀,便能让朕一整天精力旺盛。不过你刚才说得也有道理,嗯,不过这事暂且等等,且等太医正将那厮的伤治得差不多罗,身体调养得更好一点,你再将内卫刑房的人派几个得力的来,一点一点的收拾他。”“臣遵命。”雷卫连连点头,侧头瞥见天外已略见曙光的天色,心中却是晒然,天色大亮之际,便是郭九龄毙命之际,皇帝的这番恶毒心思,注定是要如同烟云一般散去了无影踪了。“雷卫这一次立下大功,不但抓获了郭九龄,还捣毁了明人在我上京的秘密据点数处,击毙抓获明人探子数十人,缴获现银数十万两,朕已任命他为内卫统领,首辅,你觉得如何?”马向东看了一眼内卫,心道您都已经任命了,难道我还能说不?他从来都不是一个敢于违拗皇帝的人,再说现在内卫因为杨青失踪,群龙无首,内斗频频,一片混乱,早一点结束这样的内部混乱,对于楚国来说,自然也是好事。再者,这个雷卫也算是一个有能力的,不声不响,居然就干出这样大的一番事来,也着实让他刮目相看。“雷统领这一次立下大功,正当领此职,雷统领,希望你早已让内卫重新焕发青春,再现当日威风。”马向东道。“是,谨记首辅之言。”雷卫站起来,恭恭敬敬地道。对于雷卫的态度,马向东很是满意,以前的内卫在杨青的统领之下时,对他可是不假辞色,向来只唯皇帝之命是从,这个雷卫看起来就懂事得多,他没有杨青那样深厚的背景资历,以后自己这个首辅,倒是可以对内卫施加更多的影响,让他们把更多的精力放在对外,而不是对内。就算是他首辅,也不喜欢自己的府里有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时时窥伺,搞得自己今天在哪个小妾那里睡觉都被人记录在档啊。虽然一夜未睡,但闵若英却是精神亢奋之极,又与众人商议了一番如何应对这马上就要到来的极寒冬天的应对之法之外,这才意犹未尽地散了会议。抓住了郭九龄,使得众人眼前的雾霾倒是散去了不少,至少,可以利用这个机会,从明人那里敲诈来更多的东西以应对眼前的困局。大臣们疲惫地走出了宫禁的大门,虽然当了内卫统领了,但雷卫却依然保持着以前小心翼翼的本色,尾随在几位大人物之后,出了宫门,恭恭敬敬的等着这几位上了轿子离去之后,这才伸手招来一直等候在宫门之外的自己的部属。翻身跨上马,他再一次回头看向那重重的皇宫内院,天色已经大亮了,郭九龄此时,应该已经毒发了。对于郭九龄说过的话,他从来就没有怀疑过,当初他是一个小兵的时候如是,现在,也照样如是。轻轻地眯了一下眼睛,他两腿一夹战马,对着仍然陷在兴奋情绪之中不能自拔的部下道:“走,我们回去。”该办的事都已经办完了,现在他要回到内卫衙门去收获自己的果实了。童强,哼哼,内卫还需要这样一个副统领吗?当然不需要了,这段时间,彼此手中都握了一大把对方的小辫子,不过现在自己已经成了内卫统领,童强手中自己的那些把柄,那就不是把柄了,而自己手中握着的他的把柄,则可以光明正大的变成处理他的罪状。内卫必须要是铁板一块,否则以后自己怎么大权独揽,怎么为所欲为,怎么完成郭九龄死前布置的任务呢?大楚眼见着是不行了,在这艘大船沉下去之前,自己总得找到一个能不让自己一起沉下去的法子。树倒猢狲散,各人顾各人吧!大殿之中的闵若英,兴奋劲还没有过去,精神亢奋的他,决定再去瞧一瞧郭九龄,他已经决定要做一个大大的笼子将郭九龄装进去,就放在自己的书房窗户外头,只要自己一抬头,就能瞧见这个叛徒。刚刚走了数步,外头突然传来一阵混乱,太医正神色惊慌地跑了过来,闵若英的心中不由一沉。“陛下,不好了,不好了,那郭九龄,他…他…”“他怎么啦?”闵若英大怒,“这么一点小伤,你都治不好么?”“不是伤,不是伤。”太医正两手乱摇,“是毒,这人应当是在先前被抓之前,眼见无法脱逃,便服下了剧毒,此时已经发作了。”闵若英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给郭九龄治伤的偏殿里,那里,几名太医正手忙脚乱,不停地从药箱子里掏出一样一样各色各样的药物塞进郭九龄的嘴里,但看起来没有起到一点的作用。一丝丝,一缕缕的呈黑色的血液,正在从郭九龄的眼中,耳中,嘴里,鼻孔里往外渗出,模样要多凄惨有多凄惨。“快给他解毒!”闵若英一把扣住太医正,将他丢在郭九龄的面前。“陛下,郭九龄服下的是复合毒,此刻已经发作,要想解毒,必须要以毒攻毒,但臣无法知道他服下的这种毒药是那几些毒物合成的,更不知他们的配比,贸然下手,只会让他死得更快啊!”太医正手足无措地道。闵若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牙齿咬得格格作响。郭九龄的头颅微动,流着血的眼睛看向闵若英,他居然在笑。“二皇子,我要死了。”一张嘴,一股股的黑血便从郭九龄的嘴里喷将出来。“我在奈何桥等着你啊,我想,在那里等着你的还有很多人,程务本,左立行,安如海,江涛,当然还有大皇子一家,他们都会在哪里等着你,想要问问你,大楚是怎么亡的呢!”他咕咕的笑着,笑着,脑袋一垂,终于再没有了半点声息,几名太医跌坐在地上,绝望地看着死去的郭九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