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船上的混乱,已经彻底刹不住了。鬼厌之前的呼声,分明带着强绝的**之力,掀动了移山云舟上的混乱,而旗剑天罗剑阵的崩溃,更是让船上仅有的一点儿秩序,彻底崩盘!什么东海十凶、血屠子、夜游神、李明权之流,都是一等一的凶人,平日里,在大通行的严规控制下,还算得上老实,可逃命的时候,谁还顾忌这些?当下是各显神通……不,是各自显露狰狞面目,为了自家更安全地遁逃,所过之处,随后杀戳,有的是为了制造混乱,有的是为了催运魔功,还有的则根本就是为了发泄心中郁闷。一时间,船上血光迸溅,哀叫呻吟声四起,一些本来身世清白的修士,也抵挡不住死亡随时来袭的恐惧,四面奔逃……如此境况,一方面是弱化了论剑轩的控制力,另一方面,肯定是狠狠碾过了大通行可以接受的底线。不提论剑轩如何焦头烂额,或者力挽狂澜。至少眼下,倒是给陆素华和花娘子创造了机会。之前二人虽然用云生香借用罗刹幻力,暂时隐没踪迹,可这么大一点儿地方,要在五方接引等人的的搜索下,不露破绽,也是有很大压力的,如今局面反转,两人的心头也为之一轻。花娘子总是习惯性地多想一些,她注意到一个细节,就是那份公诸于众的“名单”,正是天鹤门高云波设宴商讨的那份儿,与早时,她的耳目传回来的消息,几乎是一字不差,要知道,名单第一人是鬼厌,他当然不能与会,又是怎么得到的消息?顺理成章地去想,那时候与会的人中,就有余慈在!二者之间的联系可能,再推上一层。当然,这种结论,对目前的态势,不会产生任何影响,最多不过是是进一步坚定陆素华的杀意吧。顺着飘荡的尘烟,两人已经到了余慈屋外不过三丈之地。这种时候,什么歌舞都是休矣,二人完全可以听到里面众舞娘、乐师紧张、急促的呼吸,也能通过不同的频率,辨识出各人的身份。里面有卢二娘,听她的呼吸,还算淡定,但却没有听到余慈的声息。这并不奇怪,二女早就见识了其身外那层特殊屏障的玄妙。陆素华可以断定,余慈就在屋中,就向花娘子示意,后者明白她的意思。幻力控场,速战速决!花娘子略一点头,正要动作,却见陆素华向她勾了勾手,一怔之后,才是醒悟,微笑着将手中提着虹影剑递过去,心里是略有忧虑。刚刚陆素华为了轰开鬼厌,弃剑用拳,一往无前,这剑还是花娘子在遁走时心细取回来的。以陆素华的性子,如今再要回去,大约就是身上伤势有些麻烦——三元锤对形神状态要求太高,她不得不找一种更省力的法子。不管花娘子怎么个想法,陆素华持了虹影剑,举步上前,一声沉闷的低爆,整扇屋门都炸碎了开来,破碎的木屑如风暴般吹卷进去,她则缓缓进屋。屋里响起连声惊呼,而这里的一切声息,都被幻力神通收拢,一丝一毫都传不到外面去。也不知道陆素华如此粗暴的手段,会不会伤到人。花娘子心中闪过这个念头,也要往里去,但陡然就是一惊。在她的感应中,就是一个恍神的功夫,屋内屋外,赫然分判成了两个世界。陆素华的气息像是坠入了无底的深渊,再难捕捉,倒是身后,有幽冷刺骨的气机直欺过来,竟是在瞬间,与她后背相贴,随即化为一声低低的冷笑;“又见面了!”“鬼厌!”花娘子的反应不可谓不快,在察觉不对的时候,已然观想玄妙,心窍中绽开一朵碗大的黑莲,生就护体罡煞,更有反击后招,暗蕴其中。可是这一切都没有用,背后那人倏然转化,就像是一个虚幻的影子,从她背后穿入,身前穿出。这么一进一出,就带走了她所有的力量。和半刻钟前几乎没有任何区别,花娘子软软倒下。这次,她没有了“怀抱”的待遇,直接被鬼厌挟在臂弯里,向已经破碎的门中行去。花娘子虽然软倒,而灵智未失,她不免要想,已经打穿了旗剑天罗,扬长而去的鬼厌,是什么时候又杀回来的?又或者,他一直都没离开?现在,花娘子可以十成十地确认,鬼厌和余慈,定有密切关联,而眼下这局面,正是二人给她和陆素华设下的陷阱。是的,现在想来,那份儿连顺序都懒得改的名单,不是一根极好的鱼钩吗?只不过,恐怕连设局的两人都没想到,陆素华的行动会更积极,杀心会更激烈!可这又如何?进了门的陆素华眉头略皱,随后展开,对身后的种种变化,她感应得不是太清晰,但也不会因此牵肠挂肚。有没有花娘子,对她来说,不是必要条件。她的目标就是在脱身之前,做完该做的事,仅此而已。屋里看起来没有任何异样,乐师舞娘们正缩在屋里角落中,除了惊吓外,也没有任何受到伤害的样子。这才是最正常的情况,似乎刚才虚空的移换,只是一个错觉。至于她要找的正主儿,那个总有无数张脸孔的余慈,此时正大马金刀地坐在主位上,饶有兴味地看过来。而卢二娘,则被他的手臂勒着脖子,用一种很别扭的姿势,坐在他膝头,眼眶还是红的,投来的眼神中,尽是关切。迎上情绪不同的两类眼神,陆素华微微一笑,脚下竟丝毫不停,直趋上前。看她过来,卢二娘显露急切之情,似要说话。虹影剑闪,锋锐无比的剑气就这么切过前面雪白的颈子,血线迸开,头颈分离!漫天血光中,身后尖叫声起,陆素华目不斜视,傲然直对有些意外的余慈,正是借着这一剑之力,将整个人的气势拔升到了极致。此时她才开口:“时间紧迫,纠结的事情,就不用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