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火光由虚转实,重现黑袍与翟雀儿的身影,与之同时,热力密布周边,焚心真意含而未发,有择人而噬之意。黑袍的敌意表现得相当明显,但从虚空中现身的那位,却是笑吟吟地,没有半点儿回应,只将视线投到翟雀儿那边。翟雀儿是一惯的笑脸,行礼如仪:“鬼厌先生。”跨空而至的鬼厌,完全把黑袍撇在一边,只道:“当初依雀儿小姐之约,到东华山来,可没有想过,竟然是这种局面。”翟雀儿同样感慨,她明眸流转,从眼前极有名的银贼魔头脸上,却似看到了某位无上神通大能的影子。时至今曰,谁都知道,鬼厌听命于九烟,而二者身后,又有一位极硬的靠山,故而,鬼厌前来,就代表着九烟的意思,也可以说,代表着那位大能的旨意。当曰旷野之中,眼看九烟灭杀陆素华,她就有这方面的猜测,邀请他们过来,除了要借一把力,也是想着趁机刺探虚实。谁曾想,猜测一桩桩变成现实,可局面也越来越大,直至超出她所能掌控的极限。奇妙的感觉翻上心头,却是一个有些跑题的想法:“黄泉师叔真转姓了也……”本以为那么拿起得、放得下的师叔大人,会云淡风轻地抛却这烂摊子,另起炉灶来着,却没有想到,嫁人多年后,竟然是变得出奇执著,硬是留下“尾巴”,再钓鱼儿上钩。九烟背后的大能、太阿魔含、叶缤、四大门阀,或多或多少都牵涉进来可是,为什么呢?翟雀儿闪神又回神,脸上的笑容愈发纯粹:“我知道,鬼厌先生最是直白不过,有什么事情可交流的,不妨直言。”鬼厌也是痛快,当即应道:“很好!说来也简单,也不用舔脚趾什么的,我们要黄泉夫人所有关于神主之道的研究所得。资料可以另行拓印,两家均得,但法器法宝,各种试验品等等一切实物,都是我们的。”“……”翟雀儿一时说不出话来,她并不像余慈那样,对黄泉夫人的研究方向有深入了解,却也知道,鬼厌所指的范围涵盖太广,极端儿去想,有可能黄泉夫人嫁给陆沉之后,所有的研究都是这方面的……更让她心头凛然的是,鬼厌言语中,分明是透露出对他们的绝大掌控力度,他们的一言一行,都瞒不过去。如此固然是透露出一些信息,却也形成更为凌厉的威胁。九烟和他背后那位,确实比他们早迈一步,领跑在前!翟雀儿还在权衡的当口,柳观低哑冗长的嗓音已经透空传来:“黄泉夫人……是我的!”“成交!”翟雀儿喉咙里那一声“照神铜鉴”眼看就要抢出来,此时又给硬压回去。她看到,鬼厌一挥袖子,两个卷轴就飞出来,化为白影,贯空而去,却是不是朝向柳观,而是向着宫阙中央偏北位置,那一道灵光所在。柳观没有表示任何异议,而且在另一个方向,他同样是把卷轴抛了出去。原来如此……翟雀儿抿唇自嘲而笑,心境渐渐平复。说到底,这两位根本就不是在做交易,只是借这个机会表明一下各自的态度,甚至只是找一个理由,使分散的卷轴重聚而已。看起来近乎儿戏,可那又如何?这是强者的自信和特权,是更有效率的作法——先把近期目的达成,再说其他。柳观、九烟还算比较“含蓄”的,换上另一位,甚至可以连理由都不要,至于所谓的交易,就算签字画押又如何?在实力的冲击下,仅是一纸空文罢了。倒是她,被《自在天魔摄魂经》搅乱了心神,之前的表现,有些失了水准。在翟雀儿这个位置,看不清宫阙灵光闪烁处,卷轴“会合”的情况,但眼下情况明显不同了,卷轴的汇聚,似乎是解开了一层束缚,使灵光吞吐愈发夺目,就是之前不曾接触过山水插屏的人,也能感受到空气中扩散的奇异波动。而有过接触,又出身魔门,翟雀儿则能从气机变化中,解读出更多的东西。正品味的时候,鬼厌嘿了一声,视线转移,那个方向,龙殇正赶过来。可鬼厌并不是看他,而是看更远处,隐隐绰绰的人影。“他们……赶着来投胎么!”九真仙宫内外的变乱,瞒不过人,某种意义上,也算时机难得,有祁白衣等人受困,论剑轩那一拨人,终究还是要来解救的,鬼厌就看到了万腾山的身影。只是不知为什么,他们竟然又和端木森丘那一拨人马跑了个前后脚。两拨人加起来,数目也就二三十个,显然之前在东华虚空中,受创甚重,说不定也是给逼得存不住身,这才闯入宫阙,想着死中求活。还有,随着万化魔域崩溃,祁白衣等人已经恢复了自由身,若是合在一起,也许还能有点儿用处。此时,余慈和鬼厌的角色分得很清楚。后者负责处理“外围”事务,整合一切能够用到的力量,为“破局”做准备。至于余慈,则是全神贯注,观察卷轴会合之后,那一道灵光,乃至于九真仙宫整体的变化,在宫阙另一侧,柳观大约亦如是。“造出这等声势,难道真的存着众卷轴之上,应有未有之物?”所谓“应有未有”,就是指在“卷轴为照神铜鉴分化炼就”的前提下,两个没有发现的关键之物。其一是指照神铜鉴中封存的无相天魔,不过据说其中有一只已经被胜慧行者渡化;其二就是那《自在天魔摄魂经》。观灵光放射,虽然益见煊赫闪亮,但信息仍然有些含糊,还蒙着一层厚纱。余慈知道,这是九真仙宫特殊结构造成的干扰,而且,分明还在积蓄着某种反应。就在他考虑着,要不要借模具加一把力的时候,投射到灵光闪耀地的六个卷轴轰声燃烧,转眼化灰。余慈、柳观不惊反喜:“来了!”*********星期天要五更的节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