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东城区。天色略阴沉,还有些闷人感觉,有点阅历的人都能猜到待会可能会有场降雨。东城区大概是异世所有城市贵族选择的居住地,具体原因不可考,大概是因为洒播光明的太阳总是从东方升起吧。都知道的,贵族有时真的很无聊……可能是因为天气原因,一辆辆豪华马车正不断从外面返回。不过在通过门口的几处岗哨时,都是放缓车速,接受守卫检查。这个表象可不是说贵族们遵守规则纪律,要知道他们走城门的时候,如果遭遇拦截,那第一反应往往是一马鞭抽向不开眼的守城士兵。现在如此老实的接受检查,自然是为了自己居住地的安全考虑。事实上也正是如此,东城区作为绝大多数贵族庄园的所在地,安全自然是要放在首位的。可以说,这里的警戒程度一点不亚于城主府。除了必经大门这里设了三四道岗哨外,在城区各处也是有几大队常备的警备厅骑兵驻扎,并时不时的派出小分队巡逻,以确保不论哪个地方发生意外时,都能在最快的时间赶到。不过饶是如此,贵族们仍以各种借口,或明或暗的养着远超于帝国规定的私兵,时时刻刻保卫着庄园安全。恩,这是群很缺乏安全感的家伙。就在这时,一辆外貌并不华丽的马车停靠在大门处,略略的检查一番,岗哨守卫恭敬放行。在这里的守卫想要混的好,恭敬态度自然是免不了的。不过现在的恭敬却与其他不同,少了点表面,多了丝谄媚。没办法,看那马车上的跃马骑士标志就知道了,这是他们的顶头上司,也就是警备厅厅长的马车。这边马车刚一放行,淅淅沥沥的雨丝就飘了下来。雨势倒是不大,但毫无疑问确实很烦人,尤其是在快要到家门口的情况下,所以,“你娘!”警备厅长邓普斯掀开窗帘,看着车窗壁上那蜿蜒好似蜘蛛网的雨水,郁闷的骂了声。邓普斯,山溪城的警备厅长,在职将近二十余年。他就是在这座城市出生的,早已熟悉了这一切,所以他在接过这个位置后也没打算做出什么改变,如果没有意外,接下来的十几年也将是如此。偶尔收拾下过线的帮派,依照命令镇压下附属农庄中造反的平民……也就是这样了。不是所有警备厅长都要做成鲍威斯那样的,至少邓普斯不是。依照约定俗称的规矩,一般爵位越高的贵族就越往城区中心靠拢。警备厅长的地位自然不高,甚至都没有爵位,所以他家就住在大门岗哨不远处。谈不上庄园,不过在这里有着四五间建筑物已是不错。车夫停下马车后,邓普斯纠结了一下,拿起车厢中的毛毯虚盖在身旁的蛋糕上。哦,顺便提一下,今天是他女儿的十岁生日。“该死的雨水!”再次咒骂一句,邓普斯抱着蛋糕冲下马车,然后顺着门前小径一路狂奔。当然,他是可以叫车夫帮忙的,但毕竟是自己女儿的生日,这样显得有意义些不是。好在小路不长,邓普斯虽人已中年,但既然是警备厅长,实力、体力自然都是有的,不过几秒,他就杀到了大厅屋檐下。稍微定神,揭开毛毯,邓普斯长舒了口气,蛋糕没有变形。砰、砰、砰!砰、砰、砰!“哦,该死的懒惰女佣,我真应该全部开除你们!向光明神发誓,我马上就开除你们!”絮絮叨叨的咒骂,邓普斯夹着蛋糕、毛毯,费力的从一侧口袋中掏出钥匙打开大门。意料之中,大厅没人。“我一定全部开除你们,都给我滚蛋……”给女儿过生日的良好心情已被破坏,邓普斯怒气冲冲的穿过大厅,直直的向正屋走去。“该死,连灯都没点……呃,什么东西?”大厅有几扇颇大窗户,外面虽是昏暗,但也勉强可见。但正屋就不行了,邓普斯一脚踏进,顿时两眼一抹黑,更是气得浑身发抖!而且在黑暗中,他的脚也是踩到了个软绵绵的东西,未等他想明白是什么,嗤……一点火光亮起,正屋桌上的银质烛台被点燃,随即环境大亮。邓普斯眼睛一眯,下意识的伸手遮挡眼睛,不过刚伸出些许就是一顿,脸色大变,因为餐桌后正坐着个脸色冷淡的陌生中年人。“你……”“嘘!”呼……指压嘴唇,随即呼气熄灭火柴,中年人好整以暇的调整坐姿,看了眼手里的镜框画板,抬头,冰冷而沙哑的声音发出,“晚上好,邓普斯警备厅长大人。”“你是谁?”邓普斯恢复镇定,压低声音恶狠狠的道。同时身躯紧绷,随时准备避开中年人手中的精致弩弓。“坐!”并没有回答问题,中年人用拿镜框的左手指了指桌对面的坐椅。“我警告你……”邓普斯当然不可能坐过去,以两人现在的距离,他还是有把握避过弩箭的,至少不会射中要害,但是坐近那就难说了。不过警告的话语刚说到一半就闭嘴了,因为顺着中年人移动的弩弓方向,邓普斯惊怒交加的发现自己妻子与女儿互相靠在一起,双眼紧闭躺在屋侧的软座上。“坐!”中年人再次开口。这次邓普斯脸色铁青的走了过来,不过瞬间他就再次碰到了之前那软绵绵的东西,低头,那要被他开除的胖乎乎女佣人正躺倒在他脚下……面庞抽动的跨过,前行几步,将蛋糕毛毯放在一旁,拉开座椅缓慢坐下。“你怎么进来的?”“不错的家庭!今天是你女儿,恩,我想想,安妮,安妮的生日对吧。”中年人将镜框摆在邓普斯面前,那里面有张油画,画的正是邓普斯一家三口,原本它应该摆在安妮的卧室里。“不用紧张,她们很好,只是暂时睡着了,大约在十分钟后醒来。”呼……邓普斯顾不得中年人对他家庭的威胁了解,长舒口气,心中大石落地。这时,中年人再次冷淡开口:“所以我们的对话要在五分钟内结束,如果到时我没得到想要的结果,或者你中途做出了什么冲动举动……抱歉,我杀的人将不止你一个。”顿了下,“说这些,只是希望厅长大人能有个理智的认识,希望我们合作愉快。”“你想要我做什么?”邓普斯闻言一刻没有耽误,立刻开口问道。“哇,很好,我们有个良好的开局。”中年人耸了耸肩,随即点了点桌面,“只是一个小请求,恩,明天会有一群人进入山溪城,人数不超过二十,身手很好。我希望厅长大人能调动警备骑兵,并与守城士兵、城内各帮派打好招呼,找出他们的位置。”话说到这里,不用多猜测,这中年人自然就是唐恩了。乔希亚的秘密机构是指望不上的,否则也不会到现在都不知道对方身份。如也今只有冒险通过警备厅长的能量来找人了。这样的效果无疑是显而易见的。就算守城兵认不出,警备骑兵找不出,那些帮派分子也一定会挖出来的。毕竟那些人的行事风格很是嚣张,应该不会过多隐蔽。当然,这前提是邓普斯能答应。实际上,唐恩此时的心中已有八成把握,感谢光明神吧,这不是一个类似于鲍威斯的人,否则就算有家人在旁,现在也绝对打起来了。邓普斯闻言皱眉,手下的骑兵当然是没问题。守城兵那就难了,毕竟不是一个系统的。恩,欠个人情吧。但是那些帮派杂碎……不是害怕他们不答应,邓普斯相信只要他提出要求,那些杂碎一定会尽全力去办,但是这带来的后果……邓普斯不是像鲍威斯那样嫉恶如仇的人,他只是担心那些杂碎会借机坐地起价,扰乱山溪城的正常格局。不过不管如何思考,邓普斯果如唐恩所料那样,第一时间考虑的就是答应问题。“你已经浪费了二分钟!”唐恩淡淡说道。“我答应!”邓普斯闻言再不迟疑,咬咬牙答应下来。唐恩摇了摇头:“不,我要的不是你答应要求,而是答应必须找出他们。”“你……”邓普斯怒目而视,不过看着桌上的镜框,身形又瞬间佝偻下去,无奈的道,“我一定会尽全力去找,但是山溪城每天流动人口……”“虽然我也很理解你的感受,但是,又过去三十秒!”唐恩冷冰冰的说道。“呼哧……”短短的几分钟,邓普斯额头已经出现虚汗,擦拭了下。面容扭曲,喘息几声,“我答应,我答应找出他们!”“很好!”唐恩满意点头,不过语气还是一样的冷淡,“接下来的话有些无耻,请原谅!安妮现在是在圣雅女子学院学习吧。恩,还有您夫人每个礼拜六必去教堂一次,时间是……”“够了!”邓普斯脸色铁青,低声咆哮。他当然明白这些话的意思,如果到时他不用心找出那该死的十几个人,他包括他家人的生命都将会受到威胁。“再次抱歉。”唐恩起身稍躬,随即指了指上面淡淡道,“阁楼主卧室中有个小装置,里面是爆破水晶,希望大人能在接下来的五分钟内找到。再见,祝您有个美好的夜晚。”话落,邓普斯还来不及愤怒,眼前瞬间一花……张了张嘴,愕然几秒,转头四顾,揉揉眼睛,不见任何人影!对方竟然在他面前刹那消失了,如果不是桌上的镜框,邓普斯真以为自己是做了场恶梦。这是在示威……邓普斯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意图,没等震惊情绪散开,没等高声示警……等等,爆破水晶!!!砰,砰……蹬蹬蹬……椅子倒地,拦路的东西被直接撞向墙边,邓普斯像是个愤怒而惶恐的公牛急踩阶梯,高速向楼上冲去。“主卧室、主卧室……”砰,门开,一片漆黑。直扑书桌,将要抵达时动作瞬间定格了下,随即变得轻柔。慢慢的摸索,在熟悉位置找到火柴盒。邓普斯现在万分痛恨自己之前为什么学贵族附庸风雅,不装照明水晶。嗤,颤抖的点起一根火柴,断掉。嗤,火苗摇曳,燃起桌上烛台。霍然转身,纵目四顾。主卧室依旧是熟悉样子,表面上根本就看不出多了什么东西。砰、砰、砰,一个接着一个的抽屉被轻柔拉开,随即狠狠的摔在地上。“没有、没有……”像神经质似的不断念叨,汗如雨下,邓普斯的内部衣衫此刻尽皆湿透。“在哪、在哪……出来、出来……”瞬间匍匐在地,床下依旧是空空如也。六神无主的站起,掀开枕头,还是没有。“呜呜……汪汪……呜呜……”似乎被卧室的动静惊动,一阵微弱的声音蓦然在房中响起。什么声音?邓普斯一个激灵,连忙屏住呼吸。“呜呜……”瞬间转头,邓普斯看向了床那边的衣柜,咽了口口水,先是快速的走了几步,随即慢慢走近。越是靠近,那声音就越是清晰。伸出的右手在空中捏紧,松开,捏紧,松开,最终握上了衣橱把手。呼……啪!猛地揭开。“呜呜……汪汪……呜呜……”衣柜下面,一个不大的铁笼,里面一只还未睁眼的纯白小狗在不停的嗅着鼻子,嘴里还发着含糊不清的呜咽声。邓普斯脸色木然,怔怔的看着那只小狗,头脑一片空白。半响,眨了眨眼,弯腰拿起笼子上的一张折叠白纸。打开,“听说安妮一直想要养一只小狗,那么,生日快乐!”“咔咔、呵呵、恩恩……”邓普斯喉咙发出怪声,脸色复杂,他现在也不知道自己该想什么,该干什么……蹬蹬蹬……身后一阵脚步声传来,随即脆生生的声音响起,“爸爸,不好了,玛丽大婶晕倒了……呀,小狗,小狗!”穿着白色裙子的小安妮直接从床上踩了过来,落地,提起小铁笼。“真的是小狗,真的是小狗。哇,爸爸,你不是不让养狗的吗?哦,我知道了,你是要给我惊喜,给我生日礼物对吗?”“呃……恩,惊、惊喜啊,喜、喜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