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莫要被陈规遮住了双眼,全天下都寻而不见的人,我们可不能有丝毫大意啊!”林长老语重心长的道,其他人深以为然。“那他会去哪儿呢?莫不是躲回了林中?”一个长老拧眉望着万古雨林,同为飞升期的他对于这片林子也是忌惮深深,半点都不想深入。“或许吧。”林长老不置可否的摇摇头,想了想后道:“这样,我们兵分两路,我带一半人进去看看,剩下的人留下,谨防他偷跑出来。另外,通知边界所有值守弟子,一旦发现他的踪迹第一时间通传,没有集结人手前以监视为主,如无必要切勿莽撞行事,免得白白送命。还有,我担心这点人手不够,再派人回去请宗门加派人手,务必将防线上所有可能的漏洞全部补全,没接到撤退的命令前谁也不准离开!此外再跟宗门知会一声,让他们也小心些,那小子邪乎,我怕他不退反进寻其它途潜向宗门去了,一定让宗门务必小心,谨防不测!”“是!”众弟子齐声应命,传信的传信,分组的分组,在林长老等人的带领下并两路,向着各自的目标疾飞而去。林长老几乎想到了方方面面,唯独漏下了虚空。不过这也怪不得他,太虚宫里极少有人知道虚天镜发生了变故,此时正处于温养恢复当中,九虚连环的监察网不再像之前那般严密,百劫道人瞒住了所有人的同时也给了李初一一个机会,奈何恢复了神智李初一自己出了些问题,白白错过了一个悄悄潜入太虚宫的大好机会。“坏菜了!”置身虚空不到三息的空府,李初一便痛苦的抽搐着嘴角。他不是受了伤,往日谈之色变的虚空暗涌对此时的他来说已经不算什么了,他痛苦的是直到这一刻他才想起来,他不认识路。与人界不同,虚空里可没有东南西北之分,也极少有可供确认方位的标志物。唯一可供参考的只有四面八方那些或远或近的繁星点点,可是繁星数不胜数,并且其中很多星辰的位置并非你所看到的那样,随便一道虚空暗涌就会让它们所显示的位置发生偏差,若是碰到更厉害的虚空风暴甚至是时空湍流,那其所在的位置与你所看到的完全相反都有可能。更重要的是,虚空与人界是包容关系,人界只是嵌合在虚空里的一个相对稳定且适合生灵生存的界面,而虚空则要比人界混乱复杂得多。简单来说,你在漫游虚空所经过的距离并非与人界对等的,很可能仅仅一步便在人界中跨越了千万里,也很可能你飞遁了数年也只不过在人界迈出了一步。如何在虚空中定位是门极大的学问,很久很久以前有专门的研究如何以星象定位的修士,可这些先驱者早已在各种混乱与战火中绝迹于历史的长河中了。后人根据他们遗留下来的宝贵经验耗费了大量的时间和代价验证出了一条条相对安全的虚空途径,综合成一副浩瀚的虚空图谱广传人界顶层修士,任何渡劫期以上有资格涉足虚空的修士都能获知。当时间的车轮转动到今天,就连虚空图谱知晓的人也很少了。为了防止被人借道虚空降临突袭,虚空图谱早已被人界各个顶级势力作为战略资源封存起来,取而代之的则是挑拣出了一条条固定的途径作为公用的“官道”广为传授,并且还在人界对应位置设立了一个个标识点供人参校。其中,最广为人知的标识点便是位于人界各处的传送阵,依靠阵法在虚空中贯通出一条固定的途径,就连普通人都可以借道于此,当然了,传送阵的价格是相当不菲的,一般人怕是倾家荡产也够呛能坐得起一次。而另一种则是专门为某人或某物私设的标识,比如李初一第一次到太虚宫时被大衍的暗子掳走,叛宗长老冷秋宁便在太虚宫里设置了虚空标识引大衍的虚空舟前来,而后虚空舟又寻着大衍一侧的标识于虚空中返程;再比如太虚宫之乱时以宇文太浩为手段众多天字阶暗子四处游走,打出的那些像是铜符一样的物事便是虚空标识,专门用来引虚空中的衍兵偷偷潜入。当然了,面对浩瀚的虚空并非所有人都愿意循规蹈矩,于强宗强族来说他们都愿意掌握几条只有自己知道的战略要道,于个人来说不乏有好奇心极重的冒险者想要一探虚空的神秘。可是,代价太大了。虚空本就容易混淆人的方向感,再加上各种的危机和陷阱,敢深入的人九成九都永恒的迷失在了虚空里力竭而死,剩下的那一小撮人也没几个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几乎每个人都是九死一生的逃回了“官道”,心有余悸再难兴起冒险之心。时至今日,只有几家最顶级的势力有所收获,比如大衍伏兵而来的那条秘径,再比如叶之尘往返时漠北时所走的那一条。而到了李初一这里则只剩下两眼抓瞎了,别说什么虚空图,就是设立好的虚空标识他也不知道半个。没有相应的法门或法宝,有虚空标识放在他眼前他都未必认得出来。怎么办?从这个位置重新破回人界?阴阳道眼一扫,看着人影栋栋的雨林边界,李初一直呲牙。现在出去可是死路一条,那几个飞升期的老鬼可不是四劫的王佑安可比的,没掌握御使死气的窍门前,或者没有恢复自己原本的力量前,对上他们自己定是有死无生。要是真能死了也就罢了,不生不死的他只能被迫的觅地重生。万一重生后严重失忆把该报的仇给忘记了,哪怕只忘记了一小部分,都会让他比死还难过。怎么办?琢磨了半天,李初一狠狠一咬牙。“小爷有阴阳道眼,大不了一路都仔细盯着,只要在太虚宫附近我就破出去,管你人多人少先到了再说!”攥着拳头给自己打了打气,将睚眦剑重新背到背上,习惯性的摸到腰间时脸色一暗,惆怅的叹了口气。烂葫芦,也不知道遗失到了哪里。道士贴身的宝贝,留给他的最重要的保命之物,就这么丢了。若是道士泉下有知,不知道会不会气活过来狠揍他一顿。若此刻烂葫芦还在,自己或许就不用这么摸瞎找路了。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李初一重振精神。事到如今想再多也是无用,有这个力气还不如用来找路,顺便再好好琢磨琢磨自己的那个计划。如此想着,李初一一步迈出,阴阳道眼下意识的一扫,入目的是满眼的炽光,饶是他道眼神异也忍不住狠狠一疼,赶忙收回了视线用力的眨了眨眼睛。岩浆。不是地表上看到的那种,而是唯有火山极深处才能见到的那种最炽热的岩浆。浓郁至极的火行气息已然凝结成了实体,比最厉害的火毒还要危险万倍,估计小祸斗进去都得歇菜,唯有它老子那等境界的存在才能遨游其中。而他自己,只那么一眼便通体俱焚,若非被阴冷的死气瞬间湮灭,他此刻怕是已经变成了一个火人。连看一眼都能被火毒感染,而且中间还隔着两个世界的壁障,李初一心里只剩无语,暗暗嘀咕难怪那么多人都有去无回,就算没被虚空给弄死,破出虚空后去到的也未必是生路。无论如何,该看还是得看的。不看的话,他可是一点方向都找不到的。“大不了瞎了!”破罐子破摔的给自己打着气,李初一在起点处留了个自己的暗记,而后选了个感觉差不多的方向缓步而去,黑灯瞎火的摸索着通往太虚宫的路途。一路上不知走了多久,看见了不知多少瑰丽又危险的奇景,可别说太虚宫,就是熟悉的人界他都始终没见着。浓浓的孤寂感渐渐弥漫心间,他越来越感觉很蠢,敢用这种不靠谱的方式寻找途径,估计找遍人界也没第二个敢像他这么胆大包天的了。“也不知道臭道士是怎么办到的,每次见他都进进出出的那般轻松写意,早知道就问问他了。”想起道士,李初一又一阵心揪。道士已经死了,他想问也问不到了。想着道士,他又不自禁的想起道尊,进而想起道尊的帮凶百劫道人,想到慈眉善目的百劫老头他就恨得牙痒痒。“难怪当初那么热心的送我去大衍,感情是怕我知道太虚宫的虚空所在,这才特意用传送阵送我过去,而且还是他吗的一次性的!草,真他吗阴险!”咒骂几句,他又反身看向来路。走了这么久连人界的影子都没见到,他犹豫着有些想打退堂鼓。“再找找看吧。”嘀咕了一句,李初一重新转过身来。已经走了这么远,现在回去他有些不甘。何况回去也没用,万古雨林外围已经堵满了人,他出去了也是落入包围,难不成还得一路杀到太虚宫去啊?他有这个心,但没那个力,去了也是白白送死丢了记忆,倒头来还是得想别的辙。而且,冥冥中他感觉自己找对了方向,本能的直觉告诉他前方就是他要找的所在,不去看一眼他心有不甘。就这样,又是前行了很长时间,枯燥的虚空和久不见踪影的人界让他渐渐陷入了麻木,直到一抹古怪的黑点映入眼帘时才让他陡然回过神来,拧着眉头打量了过去。不知为何,他总感觉那抹黑点有些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