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个世界,数以十万计的巨龙,在紫色的雪花中被屠戮一空。在尸体上,息壤勃勃生长,炸牙不断诞生,园丁龙已经在和工虫一道,为修建空间传送大门和奇美拉飞船在悬浮山上忙碌着。世界静悄悄的,原本的喧闹已经成了一种令人耳朵刺痛的静谧。赵迈看着空旷的世界,却依旧能够感受到这里巨龙残留的气息。每一个z虫细胞都是他的一部分,他虽然站在悬浮平台上没有动作,但实际上却一直在和巨龙紧密接触。他正在啃食尸体,他正在利用尸体增殖自己,他正在尸体上发芽、开花、结果。这里的一切,都是“他”自己在做。因此,“他”胜利了,战胜了所有的巨龙,灭绝了一整个世界。虽然这只是一个不怎么大的世界,比地球尚有不足,更不要说和拥有广袤星海的宇宙相比。这里也没有本源力量,连这里的世界意志也要在居民的魔法帮助下才能有最基本的自我保护能力。不管怎么比较,这也只是一次小小的胜利,但它给了赵迈很不一样的感觉。这感觉真好啊……这是一种生物征服另一种生物的感觉,这是站在食物链顶端的感觉,这是老餮享用完一大桌美食心满意足的感觉。赵迈一直在培育生态环境,为所有的生物提供便利。终于在这一次,他尝到了收获的感觉。赵迈总觉得自己在屠杀掉这么多智慧生物后,内心会感到不安,会受到道德的谴责,至少也会心绪不宁。可真到事情发生后,他并没有任何类似的感觉。正如养鸡户为招待客人宰了一只肥鸡,正如老虎扑杀了领地上一只游荡的野羊。除了没有对滥杀有丝毫心理负担之外,他发现自己也并没有因为杀戮而有任何心灵上的舒解。龙族莫名其妙的举报,引来了环之联盟行动队的打击,导致他的家人“消失”。那么消灭龙族,展开对于龙族的血腥报复,怎么也应该让自己心中的愤怒平息一些吧?至少也应该有种“龙族已经为他们的行为付出了代价”的感觉吧?完全没有。他的仇恨丝毫没有减弱,他的愤怒没有丝毫消解,他还染上了杀戮的快感,而这三者的结合能够将他变成整个多元宇宙最可怕的怪物。再生的赵迈并不完整,就像沃兹沃斯的红树分身一样,“灵魂”上必然有些损失。好在自我审视和自我批评的警觉还没有丢失,而他现在“中毒”不深,也还能够克制自己。赵迈坐了下来,将精神高度集中,,就像身边的刘队长一样。他很快就发现自己的异状:所有的情绪,他只会不断向心灵上进行累加,却完全无法做到疏导。不管是愤怒、仇恨还是杀戮的快乐,都只能够不断累积,永远累计下去。“这样迟早会把自己变成疯子。”赵迈心中又多了一种叫做担忧的情绪,然后沉淀下来。“其他的都还好说,杀戮的快感绝对不能过分累积,那有可能从根本上影响最重要的目标:寻找家人。当然,若是确认大家都已经不在了,除了地球之外,其他地方对我来说也就没什么意义了,还要这些理智做什么?痛苦若是永远不能舒解,还不如放弃感受情绪的能力,让自己变成纯粹的z虫好了。”赵迈越想越绝望,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就越不稳定。在这个已经没有巨龙的世界里,他的气息和世界意志没什么太大分别。刘粟队长受到了影响,从凝神状态中解放出来。他看了看周围,揉了揉眼睛,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老赵,老赵!龙都去哪里了?咱们脚下怎么变了紫色的地面?什么时候进行的空间穿越?”“这里还是龙之国度,只不过已经没有龙了。”赵迈说道:“环之联盟敢随随便便向我动手,太有恃无恐了!我很想直接灭了它,可一来还需要它挡住耐括斯,更重要的是我也许还需要它帮助搜寻失踪的人。在这种情况下,我就必须让它知道我所掌握的力量和我的危险程度。龙之国度只是一个开始,巨龙只是第一个台阶而已。”“你杀死了所有的巨龙?”刘粟瞪大了眼睛,声音都有些颤抖。“那些巨大的、会喷火的、**和魔法都很强大的巨龙——全都被你干掉了?”“我放了几只离开,好将这里的事情传播出去,传到环之联盟的耳朵里。”赵迈拍拍刘队长的肩膀:“我相信跑出去的那些巨龙一定会想办法找我报仇,环之联盟也会动手,甚至这个世界都有可能被打烂。因此,一方面你尽快帮我定位储备粮,另一方面,你也做好随时离开这里的准备。”“跑?如果是环之联盟来了,我怎么可能跑得了?毕竟所有的道路都掌握在他们手里,我还是不费力想怎么跑了。”刘粟摇摇头,说道:“另外我试过了,向储备粮所在的位置发出穿越请求,但全都失败了。”“这说明什么,他们已经不存在了吗?”刘粟摇了摇头:“老赵,我是有些小本领,可从来不敢把自己放在多么重要的位置上。能力不足的事情太正常了,怎么就能说他们一定不存在了呢?你让我再试试,你自己也要多给自己希望,试试、再试试。不管你心里多么焦躁,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这你总该明白吧?你若是放弃了,我估摸着下一步就是全面的报复了吧?我不怀疑你的战斗能力,我只是想说:如果最终的结果就是整个多元宇宙的大战,你又何必急于一时?”赵迈两只手绞在一起,仔细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是的,我没必要急于一时。现在还是以寻找他们的下落为最优先、最重要的事项,其他的都可以放一放。不过,这棋还是要下的,这棋盘不是我布下的,第一个落子的也不是我。可我有能力趁他们疏忽的时候,在棋盘上占据足够的优势。除了我的家人和我的本体,没有人能够阻止这盘棋继续进行下去。”“老赵,我觉得吧,你还是保持简单些好。说得这么深奥,最后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刘粟抓了抓脖子,揉了揉额角,然后说道:“不和你废话了,我得继续加油,定位你家的狗。对了,我只是个凡人,得吃喝拉撒。有些我能自己解决,但是你总不能饿死和渴死我吧?”“这你不用担心。”赵迈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