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穿过大院的后门,直接开到了莲花宾馆的贵宾楼,林国栋所住的错层式楼房背山临湖,是贵宾楼的标准户型,外墙上有一个05的标识,叶庆平下车摁响了楼门前的门铃,林国栋的秘书许文俊很快出现在门口,叶庆平简单的介绍了一下,许文俊与伊海涛和楚天舒握了握手,就把他们让进了房间里,楼房的布局宽敞,比一般商品房的错层式结构的空间要高不少,装饰十分简约却十分精致,建筑石料采用的是花岗岩,木材使用的是橡木,楼下是客厅、餐厅、卫生间和两间客房,许文俊把三个人带到二楼的楼梯口,指了指上面,自己则悄然侧身,退到了一旁,又暗中给楚天舒递了个眼色,楚天舒懂得进退,知道自己还沒有资格去见林国栋这么高级的领导,所以,即使沒有许文俊的这个眼色,他也不会莽撞地跟随伊海涛和叶庆平进去,楚天舒停住了脚步,把手里的宣纸递给了伊海涛,然后跟着许文俊來到了楼下的客厅里,许文俊让楚天舒在沙发上坐下,抢着给他倒了杯茶,递茶杯的时候,有意无意地说了句:“今天林部长心情不错。”楚天舒一愣,但马上明白了,这是许文俊在向自己示好,可别小看了刚才许文俊看似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这句话有时候千金难买,与高层的领导见面,谁不想谈谈自己的事,但成功与否往往取决于领导的心情,领导高兴,就能听得进去你要谈的事,也许大手一挥,你谈的事情就圆满解决了,至少会有一个比较满意的答复,如果领导心情不好,你还不知死活地请领导帮你操心办事,十有八*九会失望而归,楚天舒起身接过了茶杯,笑了笑,轻声说了句:“谢谢许秘书。”许文俊说:“小楚,又不是正式场合,别搞得还想是在机关里似的,你还是喊我小许或者文俊吧。”楚天舒说:“那不合适,你年长我几岁,至少我该喊一声许哥吧。”许文俊沒再做声,算是默许了,在所有的官员眼里,省委组织部长是个无比重要的角色,按规定,省委组织部长在省委常委的排名中低于副书记和常务副省长,有的还排在了省会城市市委书记或者市委秘书长的后面,但是,其重要程度与他们相比一点儿也不逊色,因为他手里掌控着全省各级官员的生杀大权,嘴巴一张,有可能就决定了一名官员的一辈子的进退,论起來,许文俊比楚天舒年长几岁,级别也是副处,但是,一名官员的重要性并不完全取决于他职务级别的高低,秘书更是如此,省委组织部长的秘书成天跟在部长的身边,虽不能直接决定一个官员的进步,但他是官员们与部长沟通联系的桥梁和纽带,省管干部们都愿意巴结并希望成为他的朋友,所以,许文俊主动向自己示好,当然要让楚天舒觉得意外和感激,坐下來聊了一会儿,楚天舒感觉许文俊并沒有表现出某些领导的身边人常见的那种拒人以千里之外的傲气,倒是显得同龄人之间的那种亲近,楚天舒试探着提出要和许文俊交换通讯方式,他也很爽快地掏出了一张名片,上面沒有单位和职务,只有一个座机号和一个手机号,这种名片,一般只会在朋友之间互相传递,初次见面,就获得了如此的礼遇,楚天舒顿时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心里还在疑惑:如此说來,伊海涛在林国栋心目中果真有着比较重要的位置,许文俊爱屋及乌,才会对自己这般的客气,聊了一会儿,许文俊说:“小楚,我们也上去吧。”“这……合适吗。”楚天舒站了起來,迟疑着说:“许哥,领导们谈话,我一个无名小辈……”许文俊笑了:“呵呵,沒事的,林部长交代过,一起见见。”哦,楚天舒松了口气,不过,他还是佩服许文俊的机敏,陪着自己坐了一会儿,让领导们把该说的话说完,然后再带自己上去,分寸把握得恰到好处,上了楼,许文俊轻轻推开了书房的门,楚天舒紧跟着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里间靠墙有两个书架,当中是一张大大的条桌,上面铺了毛毡和宣纸,一名中年人正俯身挥毫书写,叶庆平在一旁双手并用,扶纸端墨,伊海涛在凝神观看,还不时点头,表示很敬仰的样子,不用说,这名中年人就是省委组织部的部长林国栋,林国栋上穿一件黑色的长袖T恤,下穿灰色高级毛料的休闲长裤,他神情十分的专注,似乎根本沒有在意楚天舒是否进來,头一次这么近距离地接触这么高级别的领导,楚天舒的心里不由得一阵狂跳,他不敢打扰,只在稍远的地方站住,屏住呼吸,怀着崇敬的心情打量起林国栋來,作为副省级干部,林国栋可以说是很年轻的,今年才四十八岁,已经略胖的方脸泛着红光,头发浓密,往后梳得很齐整,眼睛炯炯有神,透出一股发自内心的自信和霸气,未曾近身,却能感受到他周身散发出來的强大气场,看完了人,楚天舒伸长脖子朝宣纸上看去,林国栋写的是行草,笔力劲健,颇有气势,在布局和章法上,有着行草不拘一格的豪放,但在笔法上,又兼具颜体和魏碑的功底,显得很有特点,楚天舒虽不通书法,但在龙门客栈里龙若尘还是向他推介过怀素等狂草书法大家的作品,也跟他谈到过书法鉴赏中的一些要点,所以,楚天舒多少也能看出点门道,写完了,林国栋轻声念道:“不妄求,则心安,不妄做,则身安。”然后直起腰,抬头看见了楚天舒,问道:“哎,你是海涛同志的秘书,叫……那个楚……。”楚天舒大声地说:“报告林部长,我叫楚天舒。”“对,对,到了嘴边我就说不上來了。”林国栋放下笔,笑着说:“毛主*席有过一句诗词,叫极目楚天舒,你的名字是这么个來历吧。”事实当然不是如此,但大领导已经说了,再去辩解就很无趣了,楚天舒点头称是,实际上,楚天舒假冒卫世杰和向晚晴相亲的时候,向晚晴听到他的名字,也是这么问的,当时,楚天舒的回答是:我姓楚,辈分正好是天字辈,爷爷取名字的时候,挑了一个舒字,楚天舒由此而來,爷爷的用意也沒什么讲究,就是盼望着孙子天天舒服,林国栋笑了笑,突然用手点了点楚天舒,说:“小楚,你过來,看看我的字写得怎么样。”楚天舒愕然,伊海涛和叶庆平都向他使眼色,让他赶紧过去,楚天舒走过去,装模作样偏着脑袋,睁大眼睛,很认真地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却想着一味的夸奖林国栋听得多了,说了也沒意思,可又不敢把自己刚才的看法说出來,担心说错了更显得卖弄,犹豫再三,沒有做声,伊海涛和叶庆平暗暗替他着急,心想,楚天舒平时挺机灵的,怎么这会儿连好话都不会说了呢,难道是见了大领导,胆子就小了,倒是林国栋不急不躁,背着手,不动声色地看着他,最后还是伊海涛按耐不住,催问道:“怎么样啊,小楚,你倒是说话呀。”林国栋笑道:“哈哈,海涛,不急,让他想好了再说。”楚天舒沉思片刻,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报告林部长,小楚不懂书法,不敢妄加评论。”“嗨,你这小子。”伊海涛真急了,指着楚天舒,无奈地苦笑,林国栋哈哈大笑,伸手指着楚天舒,说:“好,果然有胆量,敢说实话。”然后,他收敛了笑容,缓声道:“自从我到东南省以來,几乎人人都夸我写的字力透纸背,气势非凡,反正什么好听说什么,还有人不断地來求字,搞得我真像个大书法家似的,只有你一个人直言不讳,不敢妄加评论,很明显嘛,我这字就是一般,刚刚入门而已,就因为我是领导,所以你不敢说。”楚天舒心里一慌,傻乎乎地又补了一句:“林部长,我不是那个意思,您的书法水平比我高多了。”林国栋再次哈哈大笑了起來,伊海涛表情僵硬,跟着嘿嘿地干笑,叶庆平和许文俊捂着嘴,沒敢笑出声來,楚天舒双手交叉,勉强挤出了一个尴尬的笑,“林部长,我……”楚天舒四下看看,局促不安地说,“小伙子,沒关系。”林国栋笑着打断他,指着条桌上的书法作品,说:“我当年的大学老师才是真正的书法高手,我跟着他学了几年,只不过学了点皮毛,不过,可别小看了这一点皮毛,搁到现在提笔忘字的年代,也还是拿得出手的。”楚天舒也不知道哪里來的胆子,趁机就说:“林部长,您赠我一幅字吧。”连伊海涛都觉得楚天舒这个要求提的太过唐突,刚才还在说“不敢妄加评论”,一眨眼又來求字,林国栋能高兴吗,要知道,平时很多地市的领导來求字,都是被林国栋拒之门外的,